他生气了。 唐依脑中蓦地跳出这句话。 两百年都没生过气的人,就在此刻,没有任何预兆地怒气陡生。 证据是宁衍风顾不得许多,匆匆道了一句:“多谢二位师弟。” 而后,攥着唐依的手腕,动用灵力御剑而起,直奔北侧之巅的踏月阁。 唐依除了近距离深刻认知到宁衍风生气了,其余一片茫然,她庆幸自己穿的不是宫斗剧本,否则大概率活不过两页纸。 宁衍风抵达踏月阁,念了两句咒语,结界打开。 洛蕴百年不变地在练剑,看见宁衍风带着唐依过来,愣了愣,随即看见了宁衍风唇边溢出的一缕鲜血,他斥责道:“你动用了灵力?” 宁衍风不答反问: “我身残破近死,师父为何要牺牲唐依予我?!” 他是为了这个在生气。 并且如此不冷静地、直接向自己的师父叫板。 作者有话要说:宁衍风这么生气,甚至不多问,是有应激反应在里面的 前面也说过了,他并非是对自己的现状毫无感觉 上元真人:师兄为什么衍风知道结界咒语,你偏心! 洛蕴:他是病人你是吗? 第41章 唐依并非师父的亲女儿, 亲事更是无稽之谈,却说是“掌门亲口所言”, 宁衍风一下就想到了许多不好的事。最无法忍受的, 是唐依还年轻美好,有光明前景, 却要和他这个已无明日的人被拉在一起。 洛蕴:“……啊?” 不得不说,洛蕴懵bī的反应,与唐依竟然还真的有了几分父女样。 一个从未生气过的人生起气来, 冲击以次方倍数远超常人,洛蕴当下确实晃了神,还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这真是他徒弟宁衍风? 洛蕴仔细在脑海中扒拉可能相关的重大事件,语气不太肯定地问:“不是你说,要自己教唐依的吗?” 洛蕴以为宁衍风在说收徒之后又不教的事, 他本身护短, 对熟悉的亲友其实算纵容, 分明理解岔了、可以训斥宁衍风无理取闹,他却没有这么做。 宁衍风明显没有生气的经验,原本还是气势汹汹, 被这样猝不及防的打岔,一下子就陷入了被动:“我不是在说那件事!” 他缓了口气, 理智代替逐渐消退的怒意爬坡, 苍白的脸上难得浮现几率不合时宜的绯色:“师、师父……” 是反应过来自己言行莽撞,感到不好意思了。 洛蕴觉得他反应奇怪,又见他摇摇欲坠, 问:“你想说什么?” 宁衍风深深地垂首,表达自己的歉意,还是坚持说:“师父是否亲口所言,要让我与唐师妹成亲?” “嗯?” 洛蕴自己都怔了怔,“我说过吗?” 宁衍风:“……” 看上去好像是当事人但自认没啥戏份的唐依:“……” 至此,任何剑拔弩张、怒气上涨全部消失,空气中透露出一丝毫不陌生的尴尬,伴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窒息,调皮地充斥在附近的每一个角落。 宁衍风的声音有着透支后的虚弱:“派内已有传闻,言明是师父亲口所说,他们应当不会这样作假。” 洛蕴想起来了,他实话实说:“那是用来骗琴涟的。” 宁衍风难掩惊愕:“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找我对质了么?”洛蕴理所当然地反问一句,顺便将山门处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不忘评价道,“你看,你平时就是对人太温柔,实际上拿剑吓一吓就可以了。” 宁衍风静默了会儿,朝着洛蕴恭恭敬敬地行了九十度大礼:“徒儿有错,不分青红皂白,又让师父为我劳心劳力,是我无能无智,但请师父责罚。” 洛蕴刚要说“我真罚你你不得死了”,听见踏月阁外传来声音: “弟子祁沉星求见掌门,事关唐依师妹,望掌门允准。” 这番话简洁有力,重点突出,显然是知道洛蕴的孤僻,完美对症下药。 洛蕴将人放进来了。 唐依勤勤恳恳做背景板,没想到祁沉星会来,眼睛因为惊讶而睁大了点,顺着祁沉星走来的方向望着他,眼角眉梢都不自觉地上挑些许,颇有种期许已久的意味。 祁沉星本是目不斜视地走来,从她身旁经过时,却微微侧首,朝她安抚地笑了笑,弧度很浅,转瞬即逝。 唐依有种被人罩的实感,安全感飙升。 祁沉星规矩地行礼:“掌门。” 祁沉星不卖关子,紧随其后,效率颇高地说:“我是为山门处发生的事情而来。这件事现已传遍御岭派,成亲一说流传甚广,虽是权宜之计,终究于师妹清誉有损。” 这倒是点醒了洛蕴,他此前并未想到这点,面对宁衍风的质问,解释是解释清楚了,却没顾及到被拉出来的唐依有多么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