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宿醉醒来,头脑发昏。靳言撑着额头坐起来,打量四周,迷蒙的眼倏然清明。 掀被子下地,还没出卧室的门,迎面正对一人。 袅袅热气朦胧视线,靳言还是当即认出了那个人。 那是个旭日般温和的女孩,却不是郑杨。 程歆将碗移低,看到靳言眼里的惊愕与失措。 她擦肩进门,将碗放到桌上,转过身看,门口的人还杵在那。 “昨天是你。”靳言将散乱的记忆梳理过,偏过头来,肯定陈述。 细眉锁紧,程歆没出声。回复了,就是给这姑娘心里再刮一道裂痕。她将头移开,不忍相对。 靳言摇摇头,以泛红的眼撇来一道,拔腿就走。 “她有她的苦衷,”程歆追出来,在房门关闭之前喊,“你也该替她想想!” 门外的人顿住,使大力带上门,小跑逃离。 她们是郑杨的室友,亲如姐妹的室友,当然是替她说话。 靳言狂奔到街边,扶着路灯杆停下,大口呼吸呛出了泪。 郑杨有慈爱的妈妈,有jiāo心的姐妹……可她呢,她曾经都有,现在、全没有了。 来往人车繁杂,身形憔悴的女孩昂头饮泪,染红的眼紧闭数秒,目光归回原本,折she出不容人靠近的刻骨寒凉。 · “大姐,”云祎举着手机在门厅,换鞋,聆听电话那头,且面不改色地扯着谎,“……是真的,我胃病又犯了,前几天住院,钟鑫陪着我来着……嗯,她怕邢队不给假呗……嗯?小五?没见啊,她不是出去玩了么?” 云祎这边不紧不慢地开门,仰面对上风风火火上楼的人。 钟鑫急得跟什么似的,双手叉腰急急喘息,“姐出事了!昨晚上二姐给我打过电话,没接上,早上又打了我也没敢接……”快语连珠,云祎挤眉弄眼都拦不住。 “姐你看怎么办?”钟鑫急着问,顾不上看云祎yīn沉的脸。 “是钟鑫在你旁边?”同一时间,林珊在那头问。 “……不是,我远方亲戚家的小表妹。”云祎压了口气,声调不变。 “哦。”林珊那头波澜不惊,“我怎么不记得你有妹妹?” “……”云祎狠狠瞪了对面脸色变幻的人一眼,随后,抿着唇将手机递给她,皮笑肉不笑,“大姐想你了。” 钟鑫硬着头皮将手机接过来,就听那头嘱咐一句匆忙挂断。 钟鑫懵怔在原地。 云祎将手机抽回来放进包里,斜她一眼,“大姐说什么了?” “让我去接二姐。” 云祎惊,“二姐到了?” 钟鑫扁扁嘴点头,“昨天住在四姐那。” 云祎与她对视了会儿,无视她,下楼。 “姐。等等我啊。”钟鑫在后头“噔噔噔”快步追。 云祎过拐角时仰头睨她一眼,“以后叫你小叛徒更合适哦?” “……”钟鑫有苦说不出,“我错了。”垂头丧气地叹:都是姐姐,谁也惹不得啊…… · 着T恤长裤、挽着头发的女孩静候在路边,神色平和。 出租车停到她身前,副驾窗落下,露出戴着墨镜的姣好面容。 云祎轻轻勾唇,“二姐,坐后面吧。” 程歆点点头,开门上车,对旁边那张绽开的笑脸只是打眼扫过。 自讨没趣,还本着奉献jīng神往人跟前凑,钟鑫上上下下端详程歆,加紧咧个笑找话题,“姐,什么时候回来的?不够意思,也不找我们。三姐我们前天还在念叨你呢。” “嗯。”程歆淡淡瞥她,接过话顺应道:“想我想得连电话都不接了。” 嘴角一抽,冷汗涔涔,钟鑫默默坐正,勇气尽失。 前排佯装假寐的人,同样地背后一凉。 · 上午,阳光正是暖而不燥,杜清陪着郑杨照常散步,说是陪,郑杨适应很快,几天走稳不少,是默认人跟着却不许人搀扶的。 就在杜清蹲下系鞋带的时候,郑杨已经拐过转角返回病房那头。 杜清看着人影在拐角隐没,心里闪过奇异的心思,似乎她对走廊这边很有兴趣,每次散步,在这端停留时间都占了大半……杜清走会儿神,手上动作跟着慢了。 “小五!”背后忽然而至的呼唤,吓得冥想的人一激灵。杜清回头,看清逆光走来的三两个人,脸色煞白。 喊她的是云祎。杜清对她递个讨好的笑,转头,又惊又喜地打量程歆,“二姐,你回来啦。” 程歆点头,放轻音量问:“郑杨呢?” 杜清不敢吭声,错愣地来回打探云祎和钟鑫的神情。 来时后半程,钟鑫受不住冷.bào.力,直接招.供了,气得云祎在心里直骂她是“软骨头”、“小叛徒”。 “问你呢,说话。”云祎跟着施压。 这是、统一战线了?杜清转转眼珠,揽过程歆的手撒娇讨好地晃,“我们出来散步,四姐走在前面呢。” 程歆还不知道郑杨的伤情,不觉不妥,点头跟杜清走在前面。后面,钟鑫很快凑到云祎跟前,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前面就差翘尾巴示好的鬼家伙,“姐,这才是小叛徒。” 云祎快走两步,理也不理她。 杜清带着程歆转过来,对着空dàngdàng的走廊,惊得说不出话。 “她人呢!”云祎跟上来,责备杜清,“你放她自己走?” “我……她刚才就在前面,没快几步。” “那人呢?”走廊一眼望到头,除了尽头散落的暖阳,再无其它会动的。 “我、” “我去看看!”钟鑫绕过她们,小跑到病房那,见门是关着的,握住门把手,腕上一转,心里一沉。 后面几个加急往这赶,见钟鑫磨蹭半天不开门,一个个恍然猜测到什么。 “你怎么不开门啊。”小兔子杜清明显急了。 “门锁了。”原本龇牙咧嘴地不甘尝试的人,忽而松手,退到对面长椅那赌气坐下。 云祎上前,急着敲门,“杨杨,开门!” “她在里面吗?”程歆透过云祎向里面望。 “没有钥匙,只能是反锁的。”钟鑫接话。 杜清急得皱起脸要哭,“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散个步就这样了?” “你们之前聊什么了?”不得不暂时放弃直来,云祎转而分析郑杨拒不见人的动机。 杜清很认真地从昨晚分别时开始回想,“昨天你们走了,也没怎么说话。今早还好,我和四姐回想咱们之前在学校的事,四姐也挺还念的……不过基本都是我在说……” “提到靳言了吗?” “没有!”杜清信誓旦旦地向云祎保证:“一点儿都没提。” 程歆从旁看她们的神情,就她们对靳言的淡漠,心里划过异样。 云意抿了抿唇,将包塞给杜清,转身就走,“我去找林波拿钥匙。” “林波?就是祎祎的男朋友?”程歆不解地看杜清。 杜清紧点头,“三姐夫就是这医院的医生。” “你别乱叫。”钟鑫站起来打断她:“那不是你三姐夫,是靳家姐弟的表哥。” 钟鑫也是这样?程歆耐不住开口问:“你们和靳言到底怎么了?” 杜清正要发声,被钟鑫拽了下手指,噤了声。 程歆狐疑地来回扫视。 · “203钥匙给我。”云祎示意性地在门上敲过两下,推门入内,到端坐桌前的男人面前,直言来意。 “怎么了?”林波打量着她,察觉不对,腾地站起来。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将门反锁了。” “我跟你去看看。”林波弯腰开锁,从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示意云祎一道。 · 林波绕过几人,冲到门前,顾不上看哪位是生脸或熟脸,将钥匙塞进钥匙孔,圆周转过约几度,阻滞不前。 “怎么了?”最近的云祎将他的艰难看在眼里。 “她在里面、”林波欲言又止,不过开个话头她们也就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