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历史上那些被太后废掉的皇帝,当太后qiáng势到一定地步,那是完全可以凌驾于皇帝之上的。 定太妃重重打了一个寒噤。 “母妃,你怎么不吃饭啊。”小皇帝纳闷地问。 定太妃望着稚嫩的儿子,多想,肯定是她多想了。 “吃完了,你去向你母后请个安。” 小皇帝软软糯糯道:“请过了啊。”他和母后一起退朝的。 “那就再去请一个。” 小皇帝懵懵懂懂点头。 * 谢重华刚和重臣议完事,正靠在榻上养神,手里一下一下摸着九月油光水滑的毛。 玉兰进来,觑着她的脸色慢慢道:“娘娘,天牢里传来的消息,说废秦王想见您一面。” “不见。”谢重华眼皮都没睁开一下。 没什么旧情要续,那她何必去见他,见了他,他倒是了了心愿,却膈应了自己。 “着人看紧了,别让他自寻短见。” 玉兰不会觉得这是娘娘怕废秦王死了,娘娘只是怕废秦王死的太轻松。斩立决的旨意就是娘娘提出来并亲手盖的玉玺。不然好歹是皇室,就算是弑君谋反的罪过,为了皇室体面也不会沦落到当众处以极刑的下场。 娘娘这是恨极了废秦王,却又不是众人以为的因为已故的先帝,娘娘对先帝的情分,外人不知,她却一清二楚,情没有,恨倒是有。不过玉兰有些不明白,对着芝兰,娘娘还念了几分旧情,对着秦王,缺一分旧情都不念。 想不明白,玉兰也不多问,也不敢多问。 现在的主子令她敬畏,不是说以前就不敬了,只是不一样了,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皇后位尊权重,却还有太后皇帝在上头压着。现如今,娘娘已是万万人之上,手握生杀大权。 这样挺好的,玉兰衷心觉得,便是她都能觉出其中不同,眼下宫人对她的恭谨前所未有,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陆昭没等来心心念念的人,怆然一笑,她恨他,恨到连来见他最后一面都不愿。 早该知道的,在处决的旨意下达之后,他就该知道,她是那么深刻的恨着他。他是皇家人,哪里不知道那道旨意是谁的手笔。只是不愿意相信,现在却不得不相信。他心爱的姑娘恨他到要让他死无全尸。 她竟然那么地恨他……以及景宣帝。 时至今日,若是还不明白那个宫女是谁安排的人,他算是白活了这二十年。 他和景宣帝都以为自己是下棋的那个人,可实际上,他和景宣帝都是她手中的棋子,真正的下棋人是她。利用他制造混乱,利用景宣帝镇压他,然后她杀了景宣帝,让他当替罪羊。 他和景宣帝鹬蚌相争,她就是那个得利的渔翁。 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谢家的主意还是她的主意? 隐隐的,他有种感觉,是她在掌控谢氏。 皇宫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这才几年的时间,竟然让一个单纯天真的少女蜕变成了翻手为云覆手雨的yīn谋家野心家。 其实也挺好的,总比景宣帝还坐在那张椅子上好。 下去后,他要问问他的好侄儿。 滋味如何? 陆昭处决那一天,谢重华领着小皇帝走上高台,眺望着午门的方向。 “母后,在看什么?”小皇帝好奇地张大了眼睛,也学谢重华眺望,看见了红墙绿瓦,巍巍皇城。 “我在看因果轮回。”谢重华笑着道,前世父兄子侄被问斩,今天陆昭也将被问斩,前世因后世果。 小皇帝茫然地眨巴了下眼睛。 谢重华笑了一声,轻轻地揉了下他的头顶。, 小皇帝咯咯笑起来,长大后,不再是小皇帝的少帝笑不出来了。 他已经十九岁,然迟迟未大婚,更别谈亲政,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摆设。文武大臣跪在他脚下,敬畏的却是坐在他身后的那个人。他也敬畏着,或者该说是恐惧。 小时候,母妃总是愁苦不安的,那时候他不懂,后来他终于懂得了母妃的愁苦不安。 谢太后似乎没想过还政于他,谢太后从不刻意亲近他,也不悉心教导他,他无忧无虑轻松自在地长到八岁。 在他八岁那一年,谢太后撤掉了那道横亘在龙椅和凤座之间的帘子。 当时母妃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牙齿都在切切碰撞,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恐惧,至今他还记忆犹新。 那一刻,他突然就感同身受母妃的惊惧。 谢太后已经不甘于隔着一道帘子号令天下,她撤掉了帘子,直面文武百官。 这一举自然引来了部分臣子的激烈反抗。然而,这些反抗犹如蚍蜉撼大树,并没有把谢太后赶到帘子后面,反而是这些妄想赶走谢太后的人,被赶出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