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他有奶奶和乔田,有了自己的小小家庭。 乔家虽然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巨富,据说每年jiāo给国家的税费已经成为了当地政府收入的主要来源。但是乔爸爸却是一个很遵守传统的人, 他们家每次过年的时候都要灌香肠、蒸包子、风gān咸鱼咸肉等等, 因而论到这方面, 晋林竟然还不如他了解得多。 "做这么多香肠gān什么?" 晋林看着那一串清单的忍不住咂舌道,"还有菜包、香肠,猪耳朵, 猪舌……不是,咱们吃得完吗?" 乔田穿着厚实的棉袄, 脖子上围着一条路夫人送的狐狸毛白围脖,那张唇红齿白的小脸窝在细软的毛里, 更像是个富贵气满满的小公子了。 "你这个都不知道呀?"他声音柔软,正专心织着一双毛线头套,"这些都是腌好的肉,可以保存很久的。冬天里气温低,山上田里都没有东西吃,所以很多人就会做一些咸肉啊馒头啊,这些不容易坏的东西存在家里,一点一点慢慢吃,等到吃完的时候,chun天也就来啦。" "这样啊。" 晋林点点头,把那张清单卷了起来塞进自己的袖口,又问乔田,"怎么想起来织手套了?" 小少爷以前连扫地都不会,更别说织手套这种高难度的活计了,他光是理线就理了老半天,还是槐心看不过去,过来手把手地教他,又磨蹭了好几天,这才勉勉qiángqiáng织出了一只,他现在正对着先前的那只依葫芦画瓢呢。 "这不是天越来越冷了嘛。" 乔田握着两根针,慢慢地在上面绕来绕去,"上次我看小吴扫地的时候手都冻红了,还长了好几个冻疮。长冻疮多痛苦呀,又痒又疼的,严重了还要化脓……所以我就想着给大家都织一副手套,戴着暖暖乎乎的,也不影响gān活。" "就你好心。" 晋林嘀咕了一句,拿起那只手套把玩着,觑了他一眼,"给大家都织一副手套……那我也有么?" 乔田哼哼唧唧地说,"才不给你织呢。" 晋林看他那副羞赧的模样,心里不禁有点痒痒的。 他轻轻甩了甩那手套,扬眉似笑非笑,"我可说好了,你要是织成这个样子,这儿那儿还有dong的,我可不收。" "……你真烦人,走开走开!" 乔田红着脸把手套抢了回来,气鼓鼓地一把团起自己的毛线和半成品,躲到后面的小房间里去自己琢磨了。 他看到了小吴的冻疮确没错,不过也是因为乔田联想到晋林要算账结账,所以手经常要露在外面,有一回指骨都冻得泛了红,乔田这才起了给他织副手套的心思。 不过他没gān过针线活,第1回 下手难免做得粗糙,所以刚才才借口说给大家都做一副…… 没想到晋林这么不给面子。 太讨厌了,我才不要给他织! 乔田重重地哼了一声。 · 又过了两天,乔田手上功夫熟练多了,第一幅手套也终于织好。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他织的第一副手套,竟然没给晋林,没给槐心,没给小吴,而是给了安安。 乔田一手托着下巴,看着桌上铺开的崭新的信纸,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晋林站在他身边,正忙着勾画那张年货清单,头也不抬地问,"他什么时候走?" "木大师说,后天就让他大师兄来接,回去的时候正好可以过个小年。" 乔田无jing打采地说,"还说谢谢我们的照顾。" "后天来接?那这不还有两天么?带他出去玩一圈就行了。" "嗯?" 乔田立刻很凶地看了他一眼。 "……" 晋林只好改口道,"千里送君终须一别么,你也别太难受,我们该庆幸他师父不是今天就过来接他。" "可我也没想到会那么快嘛。" 乔田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把下巴搁在桌子上摇来晃去,惋惜道,"我本来以为他还能在待个十几天,过年前才回去呢。这下小年都不能过了……" "这有什么。" 晋林和安安没那么深的感情羁绊,这小子老是黏在乔田身边,跟一块橡皮糖一样,关键是田田那个心大的,也跟他亲亲热热的,叫他看得格外不慡。 再加上安安还看见过中秋节那晚上的糗事,他巴不得这小孩赶紧回山里去呢,所以也没把这事放心上,"给他提前办一场不就是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啊!" 乔田恍然大悟,"我可以让奶奶今晚做一顿好吃的,就当小年了!对了,还有礼物!正好我的手套已经织好了,山里比这儿还冷呢,我正好让他戴着回去!" 说着从抽屉里抽出那副像模像样的手套,蹭蹭蹭地跟火箭一样跑掉了。 晋林:"……" 不是,感情那手套真不是给他的啊?? · 安安收到手套情绪非常激动,甚至踮起脚来熊抱了乔田一下,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奶奶得到安安要提前走的消息,也有些舍不得。她蒸了一屉的大馒头,杀了一条鲜鱼做菜,又切了香肠和咸肉,还给刚做好的方形年糕每个上面都点一个小红点,菜色丰富,摆了满满的一桌子。 因为就当提前过小年,晋林还特地温了一壶酒,古代的酒实在算不上好喝,提纯技术远远不如现代,不过也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特别烈---- 只要小小地抿一口,那灼热的感觉立刻从喉管烧到了心肺,就像是chun风chui过一样,浑身上下每一处毛孔都暖洋洋地张开来了。 乔田看着晋林一小杯接着一杯,跟喝白开水一样;奶奶一大碗灌下去面不改色,只是黝黑的脸上微微红了一些,就连年纪最小的安安也喝了一杯,脸色看上去没有一点差别。 他看得心痒痒,忍不住戳了戳晋林的袖子,跃跃欲试,"我也想喝。" 晋林以往是绝对不允许他喝酒的,但是今天毕竟日子特殊,他便没有阻止,反而还给乔田倒了一小杯。 一小杯是真的一小杯,那小酒杯和茶杯差不多大呢。 "就这么点?" 乔田觍着脸说,"你再给我倒一些吧,这哪里够喝的呀?" 晋林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也没有和他说明具体缘由,似笑非笑,声音低沉,"你先喝了再说吧。" 乔田以为他这是在质疑自己的酒量呢,很不服气地举起那酒杯,咕嘟咕嘟地就把酒水全倒进了嘴里。他一口咽了下去,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瞬间一股呛人的感觉在他的喉咙里蔓延了开来,像是一把钝了的刀子一样,在他的黏膜上划来划去。 "!!!" 他瞬间眉毛鼻子嘴巴皱在了一起,一边呼吸吐气一边满桌子找白开水,急得脸部表情都扭曲了。 把奶奶笑得前仰后合。晋林嘴角也挂着一抹稍微矜持了点的笑容,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茶杯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