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有一处小花园,假山流水小池塘,园林该有的一应俱全,只是规模小些。因为环境清雅,成了校园告白圣地。 他也选择在这里告白。 时近深秋,风chuī过,huáng叶飘落。 林谈应邀来到假山上见他,他记得那时候的她就和现在一样,整个人瘦得仿佛随便来一阵风就会被chuī倒,单薄得让人生出保护的欲……望。 听完了他炽热的话,她神色淡淡的,眼中不见一丝波澜,说出口的话客气又gān脆,不留一点余地。 “学长,谢谢你的心意。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不信,以为只是拒绝的托词。他已经托人打听过,她在学校里历来清冷,对男生更是不假辞色,从未与谁亲近。也从来没见有哪个外校的男生来找她,更没有频繁通信的对象。 他高傲,寻常女生入不了眼,难得遇上心动的人,却被这样毫不拖泥带水地拒绝,自然意难平。可后来又试探了几次,他发现她并不是欲擒故纵,而是真的不在乎,突然就起了年少的征服欲望较起劲来,发誓要将这个冷美人追到手,得到她的人,也要得到她的心。 一个不屈不挠追求,一个毫不含糊拒绝,两人同样固执,拉锯持续了三年。毕业前夕,就在他将要放弃的时候,林谈突然答应了。 那简直是他人生中最骄傲幸福的时刻。 “我爱你。”他那个时候说,满怀情意。 他满心期待得到她同样一句回应,可是她只是低下头,有些不安地绞着手,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时他被幸福冲昏了头脑,以为她只是性情腼腆,格外娇羞,不愿意把心中的甜蜜表达出来,所以并未介意。 可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扎心。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相识到变成夫妻,这么多年,林谈竟然从来没有对他说过“我爱你”。 他不死心,清了清发紧的喉咙,“林谈,你爱过我吗?” 对面的女人睫毛低垂,固执地不肯回答。 沉默,尴尬的沉默,在客厅中蔓延。安静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变成了尖利的矛,用力地戳着沈南山,让他的尊严碎裂一地。 “你考虑好了的话,我们就去把手续办了吧。”温婉的声音响起,平静得过分。 包裹在沉默之中的真相就这样陡然抖搂出来,多年的怀疑落到了实处。 原来,从头到尾,他得到的都只不过是她的人,从未得到过她的心。 沈南山心中忽然腾起了一股怒火,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凶狠的颜色,咬牙切齿道:“我是不会同意离婚的。如果你要闹,我奉陪,我保证孩子和家产你一样也得不到。” …… 车子行驶在乡间小道上,路面坑坑洼洼的,颠簸得厉害。夕阳从车头的正前方she过来,金灿灿地晃眼。 “城城,你尝尝这个。” 顾承希托着一个小塑料碗在下面接着,用小小的塑料勺挑起一勺冰粉送到沈倾城嘴边,动作很小心,生怕冰粉撒在沈倾城身上。 “这个比林城做的好吃多了。” 沈倾城乖乖地张嘴,吃了下去。 “好吃吧?”顾承希两只眼睛盯着她,一脸期盼。 “唔!” 她们两个到这里已经十几天了,明天就要回林城了。 祁赟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的两个女孩儿,咧嘴一笑,“你们两个小姐妹感情还真好。” 祁赟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读书时曾是顾承希爷爷的学生,两家又是邻居,关系很好。祁家的岳父家靠近江边,离萤火虫观赏区很近,今天他受顾家爷爷之托,带两个孩子去看萤火虫。 “那当然了。”顾承希答得顺嘴,她一口一口地把冰粉喂给沈倾城,一脸心满意足。 只要可能,她总是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她分享。 “好了,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沈倾城有点不好意思,耳尖悄悄染上一丝绯色。 顾承希当她吃够了,也不推辞,就着同一个勺子,三下两下把冰粉吃完,连碗带勺子一起扔进脚旁的塑料袋内。 一头牛突然出现在车的前方,祁赟一脚刹车,老牛扭头漠然地看了一眼这个铁壳子,慢吞吞地穿过马路走了。 后座的两个人不受控地往前栽,顾承希手快,将手拦在沈倾城的身前,自己的膝盖却撞在了前方驾驶座的靠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希希你没事吧?”沈倾城的声音很紧张,身子也随之探了过来。 顾承希膝盖上本就有一个新结的痂,撞了这一下,痂被撞裂开来,又渗出些血来。 沈倾城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说起来,这个痂还和沈倾城有关。 这次来到林东之后,爷爷家有一辆老旧的二六自行车,顾承希终于找到机会做一直想做的事情——教沈倾城骑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