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自那位做了紫薇舍人的先祖之后, 再没出现过一个令薛家感到自豪的官儿, 很可能在那位先祖之后,薛家要嘛就没人以正经手段当过官儿——比如捐官儿, 要嘛就是有人当了官儿,但是没一个的品级超过了紫薇舍人。 就这样一个一直在走下坡路的薛家, 面对一个解元,如何不心动,如何不重用?要知道举人已经可以授官儿了。 本身有资格,薛家再拿钱在其中活动一二,难道还怕没有似锦前程? 估计那个薛家旁支的人也知道这点,所以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顶替了周公的身份—— 科举作弊是要被砍头, 甚至吵架灭族的大罪, 顶替他人功名被揭发, 同样是会牵连子孙三代不得科举的大罪! 没有足够的利益, 那人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不过…… 想到原着里面四大家族的猖狂行径,傅里叹气, 也可能薛家人天生就是这样的『性』子吧—— 打死人都不怕, 又怎会担心顶替他人功名的罪行被揭发? 傅里叹了口气:“周公, 你们家附近,还有那个薛家人派来监视的人吗?” “有!”周公答得斩钉截铁,“但我不知道那人是谁。” 傅里叹气,转头看向钱大:“你知道那位唐先生究竟是投靠的哪位皇子吗?” 钱大点了点头:“唐先生给我说的是,他的仇家是太子, 所以他投靠的是大皇子。” 傅里:“???” 虽然知道红楼世界影『射』的是康雍两朝的背景,但既然已经写成小说了,这些皇子的排序也是有可能发生变化的是吧? 她按住狂跳的心脏,开口问道:“你能说说当今的几位儿子究竟是什么『性』子吗?” 钱大一向混迹市井,怎么可能知道如今的几个皇子究竟是什么『性』子?停了傅里的问话,钱大只能为难地看着她:“这天高皇帝远的,人家天潢贵胄远在京城,我却一辈子都在巴州府城没离开,怎么可能知道他们是什么……” “大皇子莽夫一个,除了个人武力不值一提;太子龙章凤姿,但随着当今在位时间越来越长,他的『性』子也变得越发暴躁,行事颇有几分荒诞暴虐。”周公突然开口说道,“老夫听人说,如今皇上与太子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只一个火星儿,就能让这对父子……” “三皇子一贯在文人中混迹,没什么魄力;四皇子是个干实事的,但因为『性』子太强硬,已经将满朝文武全得罪了,算是太子一派;五皇子身份有瑕;六皇子早逝;七皇子有足疾;八皇子颇有贤名,朋党满天下……” “九皇子十皇子以八皇子马首是瞻,三人都归属于大皇子麾下;十一皇子早夭;十二皇子生母身份低微;十三皇子颇有侠名,与太子、四皇子交好;十四皇子尚且年幼,与八皇子交好。” 傅里听完,当场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就是清朝九龙夺嫡的主要人物吗?身份完全对应得上! 她猛地看向钱大:“你要真想出人头地,相信我,一定要想法子投靠四皇子。而且在投靠四皇子之前,除了甜菜可以拿出来保命以外,其他所有东西你都不能告诉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 “包括唐先生?” “当然!”傅里冷笑,“之前唐铭与李清二人在你面前唱念俱佳地闹了一出,谁知道是不是为了忽悠你上贼船的一出戏?否则夺嫡这样稍不留意就可能掉脑袋的事,他们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地告诉你?就因为试探之后,你没有背叛?” “我以前听过一句话,叫‘所谓忠诚,不过是因为背叛筹码不够’。” “虽然我不完全认同这句话,但若是放在夺嫡之中,这句话却算得上是至理名言。那位唐先生会卷入夺嫡这潭浑水,不就是为了报仇?这样的人非常危险,为了报仇他可以牺牲一切,你一个才认识的小辈,又算得上什么?” 钱大神情凝重:“傅娘子放心,我记住了。” 他与周公都不曾询问,傅里为何这般看好四皇子,但两人看得出傅里的态度非常认真,秉着她不可能会害自己的想法,两人都信了傅里的话。 虽然听周公刚才的介绍,那位四皇子的胜算几近于无。 但夺嫡本就是奇迹高频发生的一件事,不但过程凶险难料,就连结果也完全无法以常理推断—— 前朝不就有一个皇帝是因为所有皇位的有力竞争者全都死绝了,他才登基的吗? 如果没有足够的接受能力,还是不要去掺和夺嫡的好。 说完夺嫡,几人很快转移话题。 傅里笑着问钱大:“周公为什么会认为你掺和进夺嫡的原因,是他呢?” “因为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经差点被人坑了。”提到这件事,钱大的表情便变得极其阴狠,“有人宠妾灭妻,将正妻气的中风后立刻将府上中馈交给了宠妾,那宠妾是个心狠手辣的,于是趁着那人不在的时候,偷偷买通了正妻身边的丫鬟给嫡子下『药』,然后趁其昏『迷』将他绑走,然后卖给了我父亲,并给我爹挖坑,让他误会那正妻嫡子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引导我爹将其卖到南风馆。” 卧槽!那宠妾也太狠了吧?哪怕直接将人给杀了呢,也比将那嫡子送去南风馆侮辱更好吧?这个年代的人可讲究风骨,那位嫡子要真落到那步田地,脾气硬点儿的,迟早一头碰死! 不对,那宠妾不会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吧? 反正她只是给人下『药』,将人卖了,有没有对嫡子下杀手,嫡子死了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得宠,要是再学点儿舌灿莲花的本事,那宠妾灭妻的糊涂虫还不定会不会替嫡子报仇呢。 反正人是『自杀』的,又不是宠妾害的。 指不定那人还会因此感到高兴,毕竟嫡子死了,他的家业就落到了宠妾的孩子身上。 但是…… 傅里瞪着眼睛:“人是宠妾卖的,和你爹有什么关系?” “人,他们只是卖给了我爹,至于我爹要将那个正妻嫡子卖给谁,又卖到哪儿去,表面上,是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钱大想起当初的事儿就气得不行,“我爹在巴州府城的口碑极好,还颇有几分嫉恶如仇的名声,那人真要追查到我爹这儿,宠妾大可以将事情全部推到我爹头上。” “反正我爹手上有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那嫡子会被卖到南风馆是被宠妾教唆的!” “若非当时周公撞见此事,觉得那嫡子眼神清正,不像是个坏人,苦口婆心地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我爹转卖的主意打消,等那嫡子的外家找来时,我们这一家子的坟头草恐怕都长了三米高了!” 傅里愣住:“那嫡子的身份这么高?” 钱大皱紧眉头,眼神颇有几分嫌弃:“嫡子的父亲身份还行,不过是个六品官儿而已,让人害怕的是他母亲的娘家。” 傅里好奇:“他娘家是什么身份?” “那正妻娘家出身勋贵,祖上是声名赫赫的定国公,虽然子孙不成器,到了正妻父亲那一带,爵位只剩了个三等男,可那定国公的原本的姻亲关系都在,其中有不少仍在朝中活跃,得罪了他们,我们这样的人家还能得了好?” “那你为什么对他家不太瞧得上的样子?” “我是瞧不上他家吗?”钱大瞪眼,“我是瞧不上那个正妻。” 周公笑着摇头,在旁补充道:“后来那嫡子的外家找来,我们才知道,当初他们家为那正妻定好的夫婿并不是那宠妾灭妻的糊涂虫,只是她自己眼瞎,在一群进士打马游街的时候瞧中了糊涂虫,硬是将原本好好的婚事给退了,下嫁给了当时还只是个庶吉士的糊涂虫,为此在婚前还到未婚夫家跪了一天赔罪。” “额……”傅里想了想措辞,小心开口,“这只能说明那正妻天真烂漫,为『色』所『迷』吧?至少她还算有担当,在发现自己喜欢上其他人后,便与原本的未婚夫退了婚,没有再耽误对方,也没有影响到对方名声。” 最多就是有点儿恋爱脑,但她三观还是在的。 钱大皱了皱眉:“你说的好像有点儿对?” 但傅里的说法和他以前接受的教育好像不太一样,让他一时有些纠结。 周公倒是赞同傅里的想法,不过…… “若是后来正妻生下嫡子不久,糊涂虫就抬了一房妾室回家,她还从未想过回娘家告状呢?若是直到嫡子出事前,她回娘家就从未提起过自己嫁人后的生活非常不如意,也从未提起过糊涂虫宠妾灭妻呢?” 傅里:“!!!” 傅里有些不敢相信:“那女人是傻了吗?” “所以后来事发,嫡子的外家不但接走了她和孩子,还『逼』着糊涂虫和离,并将其赶出了官场。” “那个宠妾呢?”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傅里了然地点头:“卖了啊!” “不但宠妾卖了,宠妾生的女儿和庶子,也都卖了。” “听起来还挺大快人心的,”傅里笑了笑,“就是可惜了那个嫡子,平白遭了一番罪。” “还好?”周公想了想,“我记得那嫡子的外家后来出了位相当有本事的少年将军,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就在边关立下无数战功,等到及冠之年,已然重振祖上雄风,越过父亲得了个定威侯的爵位。他家人丁又少,想来已是否极泰来,如今日子过得极好。” 定威侯?这爵位听起来还挺霸气。 傅里笑了笑,正想说其他,却听周公“咦”一声,然后说道:“说起来这个定威侯与我们巴州府如今这位卫大人还是同姓呢?听那卫大人的口音,仿佛也是京城那边过来的,指不定他与那定威侯有什么关系呢。” 卫烆吗? 傅里微微有些发愣,看他一身气势,确实不像是文官,更像是武将。 不过两人应该不可能是同一个人,毕竟同知不过才五品,而定威侯不但是超品爵,这爵位还是定威侯自己靠着军功挣下的,与贾赦他们那种继承祖荫的完全不一样。 她甩甩头,没有再多想。 大事儿谈完,也该谈谈钱大走后的善后事宜了。 傅里笑看着钱大:“你要是走了,原本的牙郎生意,你准备交给谁做?那辣椒生意,你又准备交给谁做?” “牙郎生意暂时由钱二接管,辣椒生意的话,当然还是我来做。” 傅里愣住:“你来做?” 钱大点头:“听唐先生的意思,我们接下来应该要到江南一带去。那边儿繁华,这辣椒生意当然也做得。” 傅里挑眉:“江南一带嗜甜,这辣椒的生意可不好做。” 钱大得意:“唐先生有提醒过我,所以我们商量之后,决定先满足你的愿望。” “我的愿望?”傅里疑『惑』,“我能有什么愿望是你可以满足的?” “开分店!” “开分店?”傅里神情讶异,“巴州府城也才一家周公面馆,你们竟然就打算将分店开到江南去?这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些?” 也不怕扯着蛋! “而且说是给我开分店,店名叫什么?开店的起始资金谁出?店里的厨师请谁?店铺的掌柜谁做?”傅里一顿,“对哦,面馆的掌柜肯定是你做。” 钱大摇摇头:“我不做掌柜,唐先生做。店名还叫周公面馆,厨师直接在当地请,起始资金的话……你想要那家店,当然只能你出。总不能我们费心费力的,全成了给你做白工吧?” 起始资金要她出这点,傅里也有所预料,倒是没放在心上。 傅里愣住:“唐先生给我开店?这也太过大材小用了吧?” 人家好歹是前·巴州首富,前·商会会长,以及巴州商会的创始人。这样一个传奇人物,竟然纡尊降贵地给她开店? “唐先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作为巴州府前首富,多少钱他没见过?钱在他眼睛里就只是个数字,他根本就毫无兴趣。” 傅里眨眨眼,怎么觉得这句话听着有些耳熟呢? 这话不是和马云爸爸说的那句“名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难道有钱人都这么喜欢装『逼』? 钱大不知傅里心中腹诽,仍旧继续说道:“他重出江湖只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份有问题,不能在官府那儿备案,只能借周公面馆的壳子做遮掩。并以此为据点,与其他人接触。” 傅里:“……”听起来跟战争时期的特工似的,搞得神神秘秘。 不过这事儿与她毫无关系,她只要确定唐先生的活动不会给她造成不好影响就行。 钱大也知道这点,所以冲着她点头道:“傅娘子大可以放心,唐先生虽然是面馆的掌柜,但他只会坐镇后方,并不会轻易出面。若是出了事儿,他也有法子将自己与面馆撕扯得干干净净。” 傅里正准备说话,却听周公淡淡说道,“没事儿,就算撕扯不开,衙门也只会找上老夫。” 傅里惊愕不已:“周公你这是说什么呢?那店是我的,出了事儿也是由我……” “傅娘子,老夫看得出来,你答应开分店的原因,是因为老夫。”周公叹气,“老夫何德何能,能得到你和钱大的倾心帮助?若是老夫善良点儿,就干脆拒绝了,但老夫实在不甘心,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不知什么时候就走了,也许根本就等不到得见大仇得报的那天,所以只能厚着脸皮接受你们的帮助。” “可你既然是为了我,我总不好连所有风险也全甩给你一个小娘子来担不是?索『性』老夫行将就木,没几年好活了,就算出了什么事儿被牵连了,这辈子也尽够了。” “不过,”周公看向傅里,眼神乞求,“老夫知道这事儿危险,也甘愿为此付出生命,却实在担心老婆子在我死后无人照顾。正巧傅娘子的『性』子与老夫那早死的女儿有两份相像,如今又怀着孕……老婆子虽然没说,但我能看出来,她十分喜欢傅娘子。所以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傅娘子答应。” 傅里正『色』道:“周公请说。” 周公叹气:“虽然有些唐突,但……傅娘子,老夫想要问问你,能否认我们老两口儿做义父义母,若是你觉着我们年纪大,做爷爷『奶』『奶』也可以。” 傅里愣了下,旋即失笑:“我还当是什么呢,原来只是认亲而已。”她干脆点头,“能白得一对疼爱我的父母,我只有高兴的份儿,又怎会拒绝?” 说着,傅里笑了起来,“说起来我和田大娘如今还住在周公家中,原本还觉得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倒好了,我住在自己父母家里,看谁还能说闲话!” 周公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抬手捂住了眼睛。 泪水从指缝间留下,打湿了他布满沟壑的脸。 傅里赶紧抽出手帕给周公擦脸:“周公,认亲是好事儿,您怎么哭了呢?难道您觉得我这个女儿不合心意?” 周公松开捂脸的手左右摆动,脸上表情又像是哭又像是笑,情绪激动得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钱大笑了笑,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周公你说什么呢?你年纪哪儿就大了?今年不是才五十几?傅娘子要真认了你做爷爷,你们可就差辈儿了。” 傅里错愕地看着周公,她还以为周公已经六七十了,没想到才五十多? 看来当初那件事对周公的打击非常大,否则他不至于未老先衰。 有了这样的明悟后,傅里对那个害得周公家破人亡的薛家人便充满了愤怒与厌恶:这些为了一己之私就草菅人命的家伙,就该被拖去千刀万剐,唯有凌迟才能消除他们身上的罪孽。 - 因为钱大急着离开巴州府去江南,所以这段时间傅里几乎掏空了自己的存货,将所有辣椒都交给了钱大。 钱大做事儿也麻利,很快就联系到那些对辣椒有着很大需求的商家,直接卖了半年的份额给他们,剩下的,他便全部收好,一起带去了江南。 钱大走了,他原本的生意就只能交给钱二,所以钱二便不能再留在周公面馆当厨子了。 好在钱大知道面馆生意繁忙,离不得人,所以很早就寻『摸』到了值得信赖的合适人选—— 这位新到的厨子姓赵,父母都是做面条生意的,不过和周公以前一样,只是在街边儿支了个摊子,每月收入不多,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后来周公面馆横空出世,他们面摊的生意就更差了,后来索『性』关门,全家都出来寻找伙计,给人当厨子。 还别说,等他们全都找到活儿之后,家里的收入反倒比之前更多了。 这次也是听说周公面馆招人,价钱给得比之前的店更多,所以这位赵厨子就辞了原本的工作,跑到钱大那儿应聘了。 周公看人的眼光更准,傅里就将试探之事全权交给了他,而自己则留在家里好好养胎。 冬去春来,傅里的肚子很快就到了临盆的时候。 这日天还没亮,傅里就觉得肚子一阵剧痛,还来得及叫人,她就从床上消失,直接出现在了空间里。 傅里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空间呢,下、体便传来一阵湿意,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她便感受到什么东西从肚子里滑了出来,紧接着,她便听到了一阵响亮的哭声。 傅里看了一眼,是个儿子。 她从库房里拿出剪刀剪断脐带,打好结后,便直接出现在了房间。 将孩子从被窝里抱出来后,她当即大声将田大娘与周婆二人吵醒,然后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她身上已经被人擦洗干净,而她的儿子也已经用襁褓包好,正放在她枕头边睡得香甜。 侧头看着儿子的睡脸,傅里心里突然生出了无限的勇气与责任感—— 这就是她的儿子,她血脉相连的儿子,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吱嘎—— 田大娘提着一个提篮推门而入,看到傅里醒了,当即笑着开口:“傅娘子,你可算是醒了。你可不知道当我们带着稳婆冲进来,发现你孩子都已经生完了,连脐带都剪好了的时候有多惊讶。要不说呢,你在生产之前缠着那稳婆打听生产时的所有注意事项,简直恨不得将稳婆的手艺全学到手的做法还真没浪费,这不,马上就用着了。” 田大娘走到床边坐下,一边将里面装着的鸡汤拿出来,一边继续说道,“要我说啊,傅娘子你的运气是真的好。不仅仅是生了一双利眼,能看出许多东西的真正好处;生了一双巧手,能将寻常的饭菜做得喷香,这运气啊,也比常人好了不少。” 傅里失笑:“哪儿就这么夸张了?” 田大娘盛了一碗鸡汤放在一旁小几上,等不那么烫了,再端给傅里,“傅娘子您还别不信,我也是生过孩子的,可知道生孩子的苦和痛。我们这些人运气不太好的人生孩子呢,那就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运气更差的,那就直接进了鬼门关。可傅娘子你呢?疼都没疼一下,孩子咕嘟一下,就生了。” 傅里接过鸡汤,没一会儿就喝完了一碗,然后将碗递给了田大娘:“麻烦田大娘再给我盛一碗,肚子还有些饿。” 田大娘笑着给她盛了满满一碗。 “不过也不奇怪,”田大娘想了想,笑道,“你这孩子是个疼母亲的,怀孕初期除了嗜睡之外就没有一点儿反应,等后期肚子大了,你身体受不住,开始出现水肿等『毛』病了,连最初的一点儿嗜睡『毛』病都没了。” 傅里听了这话,转头去看儿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温柔。 过了一会儿,傅里转头看向田大娘:“田大娘,你今天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我怎么觉得你今儿有些高兴,话都变多了不少。” 田大娘愣了下,旋即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本打算明日再找傅娘子提起的,只是没想到太高兴,『露』了些不该『露』的神『色』,竟让您瞧了出来。这让我可如何是好……” 傅里笑着摆手:“有什么事儿你只管说,反正肯定是好事儿。” 田大娘搓了搓手指,眼角眉梢都是欢喜:“我今儿一早本打算留在家里照顾傅娘子,但周婆却说家里有她尽够了,仍将我赶去了面馆。不过因为一直记挂着傅娘子,我在面馆干活总出错,次数多了,便被周公赶了回来。” “平日那个时候,我肯定是待在后厨不会出来的。谁想那天提早出来,竟发现卫大人身边跟着一个面熟的小厮。”田大娘非常高兴,“我还没认出来呢,对方就开口唤了我一声娘,我走到他面前仔细分辨了一回,终于确定,他就是我的儿子方雨。” “我儿子还说了,他爹和他在一起,如今正在知府大人的府上做车夫。等明日找个时间,他会带着孩他爹来面馆与我相认。” 傅里惊喜地看着田大娘:“这可真是件天大的好事儿。” “可不是呢?”田大娘笑眯了眼,“要我说啊,我能与家人团聚可全靠了小公子。若非他今日出生,我也不会在那个时间被赶出后厨,自然也就不会遇到前来吃面的卫大人,也就没办法与儿子相认了。” 傅里这才注意到田大娘的话:“卫大人?原来你的丈夫儿子是被卫大人买走了吗?” 田大娘连连点头:“卫大人是个好人。他当初有事到巴州府附近,本是路过,根本无意买人。只是不巧见到有人在卖奴仆,又听到我丈夫与儿子恳求牙郎将他们卖到巴州府本地的人家,不想离我太远,防止这一辈子都没有相认的机会。卫大人听了这话后便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将他们父子买下,还告诉他们不久他就还会回巴州府做官,让他们放心……” 说着说着,田大娘眼角突然泛红,她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只能翻来覆去地说着“卫大人是好人”这句话。 傅里顿了顿,旋即轻笑一声:“倒是和他外表不太相符。” “是呢,若不是我儿子亲口告诉我,我是怎么也不相信凶神恶煞的卫大人竟然会做出帮人的事儿来。” “凶神恶煞?”傅里失笑,“卫大人要是知道自己在你心中是这样的形象,等我上门买人的时候,怕不是要将他们好好藏起来,不让你见呢。” 田大娘顿时大惊失『色』:“傅娘子你莫要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