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宫愣了愣,忽而想起来昨天晚上她在这院子里也舞过剑,楚澶昨天虽然只比划了一次,可她从小记性就不弱,招式七七八八记下来了,凭着现在还有些印象,于是走到了靠椅旁,捡起昨晚被丢掉的花枝,对着空中挥舞了几下。 难度颇高的她做不了,花枝在她的手中挥洒几下,有些柔软,楚澶舞剑重在剑,而柳玉宫舞剑,便重在舞了。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柳玉宫原地旋转了几圈,然后往后下腰,花枝刺在了树gān上,她心里突然猛烈跳动了两下,无端端地,在心里想起了镜子里曾见过的那张脸。 男人剑眉星目,嘴角勾着略微邪气的笑,头发稍微有些散乱,豪放不羁的模样。 ——不错啊。 声音响起,柳玉宫吓得将花枝扔在了地上,心跳更加快。 楚澶嘶了一声,有些可惜:习剑者,剑等于命,下次就算再怕,也不能把自己的武器丢掉了,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师妹。” 柳玉宫抬头看过去,刚好看见了从外院走进来的柳泉和柳岸,两人见到柳玉宫还有些惊喜,柳泉道:“今日早到了,所以便和师弟在外院比划了一下,却没想到师妹原来已经起来了,师妹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柳玉宫点头,这才想起来自己头发还没梳也没洗漱,于是瞪了一眼随后跟进来的芹花,开口说:“还不帮我整理整理?” 芹花抿嘴知道自己贪玩做错了事,于是让月亮端些热水过来,自己赶忙跟在了柳玉宫的身后进门。 洗漱之后,柳玉宫便让芹花给自己梳头,芹花看了一眼被盖住了的铜镜,开口问:“小姐是嫌这个镜子不好看吗?” 柳玉宫没回话。 “小姐?”芹花一连喊了好几声,柳玉宫这才回神:“怎么了?” “梳好了。”芹花松开了手,柳玉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发饰戴了好几样,略微显重了,她今早在院子里舞剑的时候,头上什么也没戴反而更方便些,于是说:“帮我把珠花都取下来,用一根玉簪就好了,以后也别给我梳垂鬓髻,束起来就好了。” “啊?”芹花眨了眨眼睛,虽说心里颇多疑惑,可还是点头应了,然后将柳玉宫头上的点缀都给摘下来,弄得简单一些。 柳泉与柳岸两人的功夫比起另外三位要高出许多,毕竟当初跟着柳成镜一起在外闯dàng游走见过不少世面,他们来教柳玉宫基本功还是很靠谱的。 昨天教扎马步将柳玉宫给累晕过去了,两人今日便教她柳家剑的基本步法,练好了基本步法再练招式。虽说武学最高境界是无招胜有招,可柳玉宫这才刚开头,招式必须得一点儿不差才行。 柳泉见柳玉宫从房间里出来,手上与腿上的裙摆都被发带给束缚了,眨了眨眼朝柳岸看过去,柳岸笑着说:“师妹这样更像是习武的了。” 柳玉宫点头道:“我既然说要习武,就一定会坚持下去,两位师兄尽管教我,别怕我晕,多晕几次也就习惯了。” 柳泉听她这句话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于是从一旁带过来的包裹中抽出一样东西jiāo给柳玉宫,道:“既然如此,那师兄也就不客气了。” 柳玉宫看了一眼柳泉递给自己的东西,是一把木剑,长短大约只有她的手肘到指尖,那木剑上面还刻着一个玉字,柳玉宫刚看到这剑便觉得鼻头泛酸,眼眶红了起来。 柳岸道:“当初师父给师妹做了一把木剑,我与师兄都还记得的,师妹虽说不习武了,可这把木剑师娘都一直给师妹留着,师妹刚开始学,便用木剑,等小有所成之后,我会到铁匠铺里让人给师妹打造一把合适师妹的好剑。” 柳玉宫将木剑接到了手中,这是她儿时比划的时候用的,那个时候有些长,现在看来却有些短了。 柳泉将腰间的剑抽出,往后退了几步,柳岸则站在凉亭旁双手环胸看着。 柳泉一边练剑,柳岸一边给柳玉宫讲解,剑的要法主要是刺,剑尖锋利,入肉如入水几乎没有阻碍,若要用剑锋去划也会造成伤害,但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若要学刺,必然要刺准,眉心、喉咙、心口都是人的要害,普通人不会使剑,握剑都刺腹部,但柳家剑法讲究的就是快与准,师妹认真看看师兄的步伐和力度。”柳岸说完,柳玉宫便点头道:“好。” 她握剑跟在柳泉身后学,柳泉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几套下来,步骤基本上是学会了,不过这也只是形,而无力也无意,所以柳岸在凉亭的柱子上,用毛笔画了个小人儿。 “这人与师兄一般高呢。”柳岸画完了之后对着柳泉笑了笑。 柳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夺过了笔,在小人儿的脸上写了个‘岸’字,这便开口对柳玉宫道:“师妹,还记得人的要害在哪儿吗?” “眉心、喉咙还有心口。”柳玉宫抿嘴,握紧手中的木剑,按照柳泉方才教的姿势比划了一圈,然后几步上前,往柱子上的小人刺过去,结果刺中了肩膀。 “差点儿……”柳玉宫皱眉。 柳岸道:“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师妹刺中了对方,这是右肩,师妹可损了对方握兵器的手了,没法儿使用兵器,对方也等于死了。” 柳玉宫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木剑抵着的地方,轻声问:“是吗?” 柳泉点头:“是啊。” ——是个屁。 柳玉宫眼眸一亮,随后垂下视线,心里问了句:“哪里不对?” ——老子就左右手都能使。 柳玉宫抿了抿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难怪你师兄几个一直难成大器,教法有误,学法也有误。 柳玉宫放下了胳膊,朝两位师兄看了一眼,明知楚澶说的话不会被他们听见,可还是有些心虚,心里想道:“师兄使的好歹是我柳家剑法,你别看不起。” ——柳家剑没问题,你师兄脑子有问题,人画在柱子上,等于是个死人,死人躺在你面前,你前面耍了那一套花里胡哨的结果还刺不中心口,这么个学法,十年也未必能学出观云城。 柳玉宫知道楚澶说的对,她刚才在练剑的时候也觉得哪里怪怪的,她虽然手中握着剑,可心里想的全都是脚下步骤,手上动作,一步也不敢错,倘若真有敌人,她一套剑法下来,别说伤敌,对方跑哪儿都不知道了。 ——来,听我的,这样与你师兄说。 柳玉宫站在一旁柳树下假装休息,垂着眼眸听楚澶说完之后,才朝坐在凉亭嗑瓜子的两位师兄看过去,低声问了句:“这样不好吧?” ——你拿木剑怕什么? 柳玉宫撇了撇嘴,走到凉亭外,柳泉与柳岸嘴唇上还夹着瓜子皮,愣愣地看着她。 柳岸呸了一声:“师妹有话要说?” 柳玉宫点头,道:“我方才想了个法子,想与两位师兄实践一下。” “什么?”柳泉问。 柳玉宫道:“二师兄陪我练剑,大师兄在旁指点。我单独在这儿练,就算刺中了柱子上人的心脏,也只是一味的攻击,不会防守,所以我想和二师兄比划一番,为了公平,二师兄不可以握兵器,大师兄在旁边将二师兄的破绽说与我听,我来找机会刺杀他,这样……会不会学得更快一些?” 柳泉与柳岸互相看了一眼,柳岸笑了笑:“好啊,当然好。” 柳泉点头,将瓜子放下,便靠在凉亭旁边看着,柳岸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其余手指收起,以指为剑,侧身而站,看着握着木剑的柳玉宫。 “师妹记住,我只会攻击师妹的眉心,所以师妹要防守好。”柳岸说完,便率先朝柳玉宫而去。 柳玉宫看见柳岸过来,完全懵了,她心里一急便问:“怎么办?” ——你手中有剑,怕什么,朝他的手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