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撒手,虎已急窜出十余丈,窜向灌木丛中,只听一连串喀嚓之声响过,那些小树竟被撞断了好几根,方始伏地气绝。dasuanwang.net狄武骤不及防,忘了纵下,两腿由断树丛中擦过,几乎受伤,就这样,衣裤也被挂破了好几处,纵下虎背一看,那虎由头到尾,几长丈许,虽然身死,四足踞地,看去仍和活的差不多,端的猛恶非常,想不到这东西如此凶猛,师传打虎之法竟未用上,倒被它吓了一跳。芳霞也跟踪赶过,将剑镖取出,埋怨道:“你中邪毒,气力尚未复原,如何空手打虎,有剑不用?真个气人!伤了你,怎么好?你看衣服都挂破了,还不知受伤没有。”狄武见她脸带娇嗔,边说边看腿上有无伤痕,忍不住伸手想抱。芳霞一闪躲开,低语道:“剑弟在那里呢。” 狄武猛想起那只小虎,忙喊:“剑弟追那小虎去了,我们快去!” 二人随同追赶,追出好几里,始终不见人和虎的影子,那一带又都是灌木林莽,虽值隆冬,走起来仍是阻碍横生,前半还有足迹可寻,再往前走,到处堆满落叶和枯棘,杂草高几过人,时有灌木阻路,急得狄武拔剑乱斫,口中连喊“剑弟”,不听回应。芳霞见他拔剑乱挥,剑光过处,大片荆棘草树纷纷断落,宛如秋风之扫落叶,剩下残桩,路更难行,细一察看,人虎决未走过,忙拦劝道:“你看前途草树均是原样,哪似有人走过情景?也许中途改道,换个方向再找罢。”狄武一听有理,忙又回找,初意追往别路,及至四下搜索,细查当地形势,除来路森林,绝对不曾回走,便回也早看见,下余两面,走出不远均有绝壑阻路,人决纵不过去,先追一面,又无一点影迹。狄武连喊不应,惶急万分,芳霞也是愁急,重又往前搜寻,休说是人,连虎毛也未见到一根。二人分而复合了好几次,差不多把那一带全都找遍,狄武乃不死心,不避险阻,同找出十余里,峰回路转,路只一条,最后找到尽头,峭壁前横,其高排天,终无影迹,喊终不应,又恐倚剑追虎时,不小心坠入壑底,改为沿壑搜寻,见下面是乱石,深只十数丈,全看得见,哪有影迹?找到午后申西之交,二人全都饥渴交加。狄武料定倚剑不死必伤,伤心哭喊,惶急异常。芳霞看了心痛,不便拦劝,只得强忍饥渴疲乏,相伴苦寻不已,忽听有人在喊“师兄回来”,一会赶到,正是夏山童,见狄武正在沿壑狂喊,声泪俱下,连忙摇手低语道:“师兄姊姊快走,迟就惹祸了。” 二人见他神色张皇,好生惊异,山童连声催走,悄说“前面再谈”,好似迫不及待,料有原故,只得随同飞跑,一口气跑到杀虎之处。山童回顾后面并无动静,方始说道: “我昨夜忘了嘱咐,前面石林壑底暗洞之内,住有一位前辈异人,他那地方,方圆五里之内向不许人惊扰,岂是乱喊得的!”二人随说倚剑失踪之事。山童闻言,想了想,笑道:“师兄放心。以我推想,倚剑师兄不特无害,也许还有奇缘遇合。裴师伯上次归来,曾说他心性甚好,根骨尤佳,将来必有成就,岂是短命之人!裴师伯只收他做记名弟子,当含深意,也许被那位老前辈收到门下了,否则,这一带地势虽然难走,决不至于失足受伤,你们那等哭喊,至少也必吃点小苦头,就算事出无知,怎会毫无动静,连个警告都无?事虽难定,那位老前辈向例不许人往他洞前窥探,只呼师兄以前去过两次,回来满面喜容,仿佛得了好处,说是奉命不敢泄漏。你这等找法决找不见,只有惹事吃苦。 幸我午后不见你三人踪迹,料是打猎,先未在意,后见许久不归,心生疑虑,特意寻来,否则非糟不可。依我之见,速取虎皮回去,等我和呼师兄商量,请他来探,就人不在那里,也能请问出一个吉凶下落,不是好得多么?”二人闻言,心才稍安,忍着饥渴,同把死虎的皮剥下。到家一说,呼龙和倚剑格外投缘,闻言也未答话,匆匆走去。二人胡乱进了一点饮食,终是忧疑,正打不起主意,呼龙往返甚快,忽然回转,见面笑道: “狄二师兄果如所料,我人虽未见,但知他仙福不浅,竟被那位老前辈器重,不过暂时尚难相见便了。裴师叔也快回山,佟姊姊不久也有遇合,狄师兄和她却要分手些时,将来自享齐人之乐,夫妻恩爱,详情恕难奉告了。”二人闻言大喜,尤其狄武,亲仇家难时刻在心,到后听说师父归期不定,本自愁急,一听就要归来,好生欢喜。 当日无话,次早芳霞恐狄武昨晨所说不甚可靠,特意起早,赶来观中,见二童果在用功,知是实情。虎皮已然铺好,倚剑一去,余下一些衣被,云鸾细心,针线用具全都齐备,芳霞便和狄武同返洞中,改制衣被,因听出裴师不久回山,对于芳霞意思颇好,俱都喜出望外。二人自是恩爱,芳霞劝他好在心里,裴师回来不可如此,狄武应了。次早起身,狄武对于芳霞情爱越深,仍是老早跑去,芳霞已早起身相待。二人便把昨日虎皮收拾干净,芳霞铺向榻上。狄武还想打猎,芳霞说:“我们刚来不久,师父未归,又将妖徒杀死。我弃邪归正,妖人盗党全不甘休。虽未说出青门峡三字,到底可虑。妖道又知我们所走途向,一旦遇上,又是祸事,想起心寒。偏生剑弟失踪,我见你那等愁急,不便拦劝,只得悬心吊胆,随同寻找,且喜无事,剑弟还拜了仙师。现在衣物齐备,峡中风景甚好,地方又大,尽可游玩,何必远出,教人胆心?”狄武笑说:“昨日回时,我见峡外有好几株橘树红得爱人。娘和我最爱此物,只是难得。我想采它几外,好在甚近,采了应回,有何可虑?”芳霞不忍拂他心意,只得依了。 二人同去峡外,挑那红橘采了三十多个带回。芳霞见那橘子不大而红,味甚甘美。 狄武一口气吃了十来个,望着留与二童的十几个连声赞美,似还想吃。芳霞便把手中所有剥来喂他,笑道:“武弟爱吃,可多吃几个。这东西甘肃没有,好在树上结得多,二位师弟不会不知道,要吃采去。”狄武见她井坐在旁,把那橘子一瓣一瓣来喂,自己略尝即止,满面都是笑容,神情娇媚已极,回手搂抱道:“好姊姊,你真疼我。我爱你极了,给我亲一口。”说罢,嘴便凑将上去。芳霞妙目微嗔,用手推道:“讲好不闹,怎又违约?此时已快中午,被人看见,定必说我轻狂,再闹,我就走了。”狄武见她连推带躲,假气道:“你不让我亲,师父就快回山,亲不成了,过天再依你的,不是一样? 可见爱我不深。”芳霞当他负气,笑道:“没良心的小爷,还要如何才深?反正是你的人,不过怕分你心,师父回来怪罪,同门看了笑话。照此纠缠,非逼得我不敢和你亲近,只好躲开,何苦来呢?”狄武见她说时面有愁容,好生不忍,又抱她道:“姊姊莫急,我逗你玩的。”芳霞回眸微笑道:“好弟弟,你这样爱我,也不在我对你痴情,只有高兴,怎会怪你?但恐妨碍你的学业罢了。”狄武见她似喜似怨,丰神艳绝,忍不住猛凑上去,朝玉颊上亲了一下,见芳霞这次未躲,意犹未足,二次要亲。芳霞闪身起立道: “有人来了。”狄武回顾无人,笑道:“我不再闹,姊姊还来并坐如何?”芳霞笑道: “我还有事,你不要来。”刚走不久,狄武正想寻去,二童忽然走来,谈不几句,芳霞回转,同吃橘子,四人又一起练剑。 午后呼龙忽然外出,到夜方回,交与狄武一封信,说倚剑已拜石林壑底散仙为师,恐狄武不放心,正值呼龙有事前往,写了一信,令其转交,请狄武务要用功,对于芳霞,不可辜负。临行时,散仙忽命呼龙唤狄武明早前往一见。二童随说:“那散仙姓葛,以前游戏风尘,人都呼他葛山人,自来当地隐居,已有多年,不曾出洞一步,行辈颇高,青门十四位师长全都对他恭敬,每年才许往见一次,性情又极古怪,他那地方,向例不许外人惊扰,平日见他一面甚难,居然自动召见,福缘不小。”狄武、芳霞闻言大喜,狄武又问出山人得道多年,所识男女异人仙侠甚多,有好些还是他的后辈,欲代二女求恩引进,可否请二童打听。呼龙笑道:“这事难说,此老有时极难说话,有时又是有求必应,既然召见,必有深意。你到那里,见机行事。未奉他命,佟姊姊万去不得。”狄武和芳霞商计了一阵。芳霞回洞时,心想仙人前知,也许怜我处境,为示诚敬,并在洞中设下香案,通诚求告。次日天还未明,狄武便自赶来,说:“呼龙因做早课,仙人又未命其引导,又把地方和出入的道路说出,此去不知当时是否会面,特来一见。”芳霞连忙起身,把昨夜庙中借来的小锅风炉去往外面生火,想煮点吃的,令狄武吃完再走。 狄武拦道:“我就舍不得离开姊姊。葛仙长命我午前到达,此时还早,特来和你商量求他引进之事如何说法,你做这些闲事作什?”芳霞笑道:“你哪知道?这早起来,空肚前去,葛仙长万一辟谷,洞中没有食物,如何能行?我想我们的事仙长一定知道,剑弟也必说起,此次唤你,就许与我有关。如想收你为徒,前日早把你引去了。快些吃完走罢。” 狄武闻言,也觉有理,心想仙人不会留住,自己当日必能赶回。吃完天亮,不多一会,忙即起身,往前日猎虎之处赶去,寻到崖前,觅地援下,到了壑底一看,野草没胫,乱石林立,遍地荆棘,路甚难行,后来越走路越降低,阻碍横生,一路蹿高纵矮,费了好些事才到洞前,略微喘息,一看身上满是灰尘,衣服又挂破了几处,神情甚是狼狈,忙把衣履整好。定睛一看,那洞深藏壑底危崖之上,外口甚大,高约五丈,由外而内渐渐低下,黑洞洞的,看去甚深,一眼望不到底,也无一点声息。方想仙人洞府,应和书上一样,玉柱金庭,琼房瑶砌才对,如何这等黑暗?呼师弟所说途向和崖洞外面的标记并未走差,难道仙人就住在此?方自怀疑,惟恐这等阴森幽暗之境,洞又极大,保不伏有猛兽精怪之类,来时途中遇险,有了戒心,路又黑暗异常,刚将仙剑拔出,忽见前面隐隐现出一点灯光,飘飘荡荡,迎面浮来。洞口一带满是怪石搓极,天光反照,阴森森宛如鬼魅峙立。似要攫人而噬,看去已是怕人,进口两丈便成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地势又是那等深暗莫测,忽有灯光出现,又在浮沉飘荡,自更令人惊疑。狄武恐那灯光是精怪野兽的目光,越发胆怯,忙将金丸取出,一手握剑,朝那灯光迎去,灯光忽止,相隔约在七八丈远近。试探着往前走去,渐走渐近,见那灯光离地丈许,悬空不动、只是一灯孤悬,上下空空,宛如一点茶杯大小的灯头凌空孤悬,流辉四射,照得左近三数丈内光明如昼,前面乃是大片石林,奇峰怪石,钟乳垂晶,星罗棋布,人行其中,非由石林中穿越过去不能前进,地上却是一律平整,不似洞口一带乱石碍足,料是神火接引,惊喜交集,忙即下拜通诚,说明来意,还未起身,那灯便和引路一般,缓缓朝前移动,连忙起身追去,那灯也随着人的快慢,朝前引导,相隔只在丈许左近。走了一段,才看出那石林高高下下,森若剑树,曲折回环,歧径四出,地上更多石笋,高仅数尺,锋利非常,如无明灯照路,休想走近。又行半里多路,因见洞中后半景甚灵奇,只惜大黑,心想仙人所居定必光华灿烂,伟大庄严,石林已然走完,灯光忽隐,眼前倏地一暗,再看前面,不禁失望。 原来石林尽头,约有半亩方圆一片空地,对面壁下有一大只方丈的崖凹,尽头处有一怪石,高约二尺,形若长圆形的石台,上面放着一个蒲团,左侧有一半人多高的石灯檠,上有三朵灯花,当中一朵刚刚灭而复明,好似方才照路神灯,在灯头上闪了一下,光并不强,照得四外阴暗暗的,此外空无所有,也不见有人影。因那灯檠形制奇古,三朵灯花均作如意形,与来时所见相同,仅有大小之分,同是一灯,火光却分紫、青、白三色。狄武越看越怪,意欲近前查看,不觉走近前去。一脚刚踏到怪石之上,猛觉眼前精芒电射,虹光飞舞,身上一紧,似有一般极大压力压上身来,同时闻得有人惊呼之声。 定睛四顾,全洞大放光明,身子已被一蓬红色奇光网紧,休想转动分毫,石前跪着倚剑,正在惊急求告,石台上现出一个葛中野服、貌相清灌的长髯道人,赤足跌坐,似在人定,倚剑哭喊未应。紧跟着,由左侧石林中飞出一道金光,长虹吸水一般射向光网之上,电也似急,连闪两闪便将光网吸起,身方一轻。倚剑赶将过来,不顾说话,拉了狄武往外纵去。到了石林前面,耳听风雷之声大作,回头一看,左侧走来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手指一道银虹,射向石前,那光网已化为大片红霞,发出轰轰雷电之声护住石台,待往前涌,被那银光挡住,相持不下,风雷之声震撼全洞,势甚惊人。方要开口,少年已回顾倚剑,埋怨道:“师弟怎如此大胆,这也儿戏得的?还不到这里来!师父还有个把时辰才醒,禁制被你引发,我一个挡它不住,你两人岂不吃了大苦?”二人早赶过去。听完,狄武朝少年行礼,想要请教。少年笑道:“此时师父神游在外,倚剑师弟误将埋伏引发,须以全力防御,无暇多言。你二人可到我房内等候便了。” 二人同声拜谢,随往少年来处石林中走进,见那一带石林,比起来路所见更是灵奇,宛如数十株奇树琼林疏落落挺立地上,人林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