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要什么。”伊文说,“如果你带着诚意前来,就开门见山。”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件事,所以就算此刻得到了消息,也依旧保持平静。 “您的父亲非常伟大,即使是衰退成那样,还是报复了当时所有参与谋杀的人。由于qiáng者的大批死亡,血族在黑暗议会的势力也消退得极为厉害,我们急需寻找一个新的亲王,来带领血族重新回到巅峰。” “你希望这个人是你,对吗?”伊文问。 海德微笑着,不回答。 “真可惜,我以为你会很清楚,议会的人为什么要在我醒来后就派人追杀我。” 他是目前重伤失踪的亲王的唯一血裔,也是新任亲王这个位置的有力竞争者。 但是,一旦他醒来后知道了自己父亲的死亡原因,就必定会对当时参与谋杀的家族憎恨报复,议会正是因为恐惧这点,才对在他恢复实力前将其清除寄予希望。 可惜,他沉睡的那个城堡里有血族亲王施加的保护,所有黑暗生物和可能对他造成伤害的存在根本无法靠近。 ……说起来,当时西??怎么闯进来的? 光晕收件人采取的特殊掩护? 海德依旧温和微笑着,回答:“如果亲王已经死亡的话,当然。不过您也许会对这个消息感兴趣?”他说,“关于……亲王的下落。” 伊文凝视着对方。 西蒙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他皱起眉,稍微有些不安,坐在伊文身边握着他的手,想要安抚对方。 然后他却惊讶地从自己尊长的手心里感觉到湿意。 那少年面无表情地回答:“嗯,我很有兴趣。” 整个雾都之城旁泽,已经陷入了黑幕遮蔽天空而产生的混乱。 它暗中的支配者已经敲响了夜的晚钟,那是对于整个暗影世界的示威,也是在呼唤着与自己相伴两千年的血裔。 但是那个被呼唤的后代并没有回应。 下落不明的子嗣,还有在他消失时教廷的bi迫,让那黑暗中的君王感觉到不安。若非感受到那与自己相连的血脉的力量依旧存在,产生的重要事物即将逝去的恐惧,甚至会让他采取疯狂的举动。 但是掺杂着血色的黑色幕布已经覆盖了天空,将整个旁泽坠入地狱般的黑暗。 ――于是所有潜藏在平静日常的人类生活下的黑暗生物、光明代行者和猎手们,都知道了血族亲王归来的消息。 黑暗议会紧急启动,却在一小时之内遭到鲜血的清洗,所有不服从者,皆被屠杀。教廷的力量被生生驱逐出旁泽。而猎人工会的高层,则宣布了对那暗中支配者的臣服。 当伊文回到旁泽的环城高速道时,面对着看到的一切,还是不得不承认海德对他说的那些就是事实。 他那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掌握了猎人工会,恐怕被抢夺的圣物和黑暗生物鲜血浸染的仪式都和此有关。 ――他的父亲想要复仇。 在此刻呈现于面前的,根本就不再是那个繁华喧嚣的人类城市。旁泽已经被一个黑暗秘境所覆盖,从环城高速道以内,可以用肉眼看到有形的黑暗包裹着这座城市,割裂了白天与黑夜,太阳与星辰。 那黑暗的罩如同黑夜,天空的黑暗中流动着血红色的光,像是鲜血在流动。 他听见古老的钟声正在都市里不断敲响。仿佛现代的大都市在此时已经变成了中世纪的古城,钟声苍凉,撞碎夜色。 伊文估计这时候用地面卫星在高处看,旁泽就是一个被黑暗笼罩的大球,他真难想象现在其他地方或者说国家如何报道这里的异常情况。 想想就觉得这个世界要被玩坏了。 由西蒙驾驶着汽车,两人沿着环城高速道进入了这个黑暗版的旁泽。 反正这个平时能够产生近三十英里长的塞车长龙,因为每天产生无数bào躁情绪乃至杀人冲动而被旁泽人民誉(nu)为(ma)撒旦之路的环城高速,此刻空dàngdàng得像是只为他们修建出来的专属贵宾通道。 至于海德?他说好要一起进来,看到这个黑暗的旁泽就溜得飞快,勒森魃的家伙就是这么狡猾。 发生的一切已经足够诡异,所以当他们将汽车驶入市中心,在旁泽中心空无一人的广场上,看到那位住在他们旁边好几天的小镇神父时,伊文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才怪。 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伊文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位面容和蔼的神父。 对方用深沉的目光凝视着他,然后对他微微一笑。 他也看着这位伪神父的脸在yin影中不断变换,然后伪装被去除,最终成为记忆里熟悉的样子。 那是超乎人类想象的非凡俊美,与海德那种美得让人脊背发冷的容貌不同,这个血族的面容根本不是应该属于人类的美貌,却偏偏危险而邪恶,有被神诅咒的刻痕。 虽然说他本来就不是人类。 相同的猩红色眼睛望着他,男人叹了口气,说出的第一句话是:“我很抱歉。” 伊文沉默不语地望着他。 “我答应在你醒来的时候去接你,结果却失约了,我很抱歉。”男人真诚地表示了歉意。 他伸出了手,“但我履行了我们相遇时的承诺,我答应伤害过你的一切,都会成为化为血的河流,他们都消失了,现在,伊文,到我这里来。” 伊文却没上去,他靠近身后的西蒙,摇了摇头。 “你疯了,父亲。” 男人像是有些困惑:“我差点就要看不见你了,伊文。” 他看上去就像是被什么压抑着,是即将疯狂的前兆,偏偏还带着平静温和的外表,更让人心生恐惧。 “我现在就在这里。”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反正不论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多久,终究是此界的泡影,“让这一切回复原样,父亲,很多人不该就这样死在这里。” 他已经见过文明的更替,见过很多的战争。 见过战士握着兵器的手甲不停向下滴血,见过等待着远方之人的少女饿死在饥荒中,见过在动乱年代遭遇男性bào力的不满六岁的女孩。 也见过相信爱与善良,相信黑暗永远是短暂的而死亡永存,相信人应该为某种更高的理由去奋斗而不仅仅只是为了生存,并且亲身去践行着一切的人。 见过相逢和别离,憎恨与爱慕,喜剧与悲剧。 伊文不在乎世界。 就算光晕说过每个世界都是真实的,但是最终都会变成和他无关、从此再无jiāo际的地方。所以就算他有时会为了某些人感慨,却绝不会如同光晕所期望的那样在某个世界停下。 但是他不会做必要之外的事情。 男人沉默片刻,倒是意料之外地答应下来:“我知道了,现在,伊文,过来。” 他还是摇头。 “我觉得不对劲。”伊文说,“你现在的状态不对劲,父亲。” 虽然外表看上去确实和他昏睡前一样俊美而qiáng大,但是对方的存在…… 是了,存在感却很稀薄。 感觉就像是漂浮在虚空中的亡魂一样。 有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伊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心里知道了答案。 “你已经死了。” 确凿无疑地揭露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