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师父那么好看,怎么会骗她呢 昏暗的天际逐渐转明,上空云层飘过,姬茧凉薄的眼中划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柔情。 公子尧不知是哭还是笑地应了一声:“阿归。”心下却不知是何滋味。他以为当归只是碰巧与姬茧本体同是当归草,却原来都只是他自作聪明,当归与姬茧分明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弟。若非亲姊弟,又怎能使得半颗丹元救了性命,这世间能用半颗丹元救命之人他也只是听说过,那人早已在上古时期便覆灭了。 正要去抱她,姬茧已使了灵力,将他逼退三尺。便是失了半颗丹元,这灵力也不容小觑,不过一分灵力,就将他逼退至斯。 “天冥宫宫主这是何意?”公子尧心下已是大惊,剩下六万年灵力,虽谈不上有多厉害,但纵观仙妖两界,灵力达六万年者却也不多,姬茧竟能如此,那灵力到底有多深厚,他都看不明白。 “无甚他意。”顿了顿,眼底寒气逼人地望着他,公子尧也使出灵力与那寒气对抗,等着他说出下一句,“公子尧既护不得阿姐,以后阿姐便由本宫护着。” “你!”又进一步,姬茧毫不客气地又是一掌劈过去,公子尧使了十成灵力,依旧被逼退丈许,嘴角溢出一丝血来,神情明灭不定。 转身就抓着当归的手,飞身离去。当归眼中有种不自觉的浑浊,她镇定地抽出手,两人停在半空。当归望着姬茧红色的眸子,低声道:“我不是你阿姐。” 姬茧淡漠地望着当归,片刻后又笑道:“阿姐,你是我的阿姐。”公子尧往这边追来,姬茧嘴角掀起淡淡的嘲讽,“我遍寻阿姐,是公子尧将阿姐之事传遍了整个修仙门派,包括我天冥宫,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阿姐。” “你……”当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说,是师父,师父他,告诉所有人,她是姬茧的姐姐,是师父想她回天冥宫,“是师父,是师父……”她在口中呢喃,额间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满脸的不可置信。 “阿归,过来。”离她远远地,公子尧招着手,她惊得后退数步,师父说,他不光要现在报恩,他还要回去报恩,师父说,收了其他人,他家那个小徒弟会不高兴的,师父说,他在,她就不会死,师父说,他一直都在的,师父说了好多好多,都是骗她的! “阿归。”害怕,颤抖的声音。 当归咬牙,不死心地问道:“师父,是不是你?” 公子尧不答她,依旧只是招手:“阿归,你过来,为师慢慢说与你听。” “阿姐,莫要被他骗了,他就是用这样一副嘴脸骗了你一次又一次,阿姐难道还要再被他骗吗?” “你闭嘴!”当归不信,极力驱除脑中一切杂念,她不想听,她也不想看,师父说过,只要不想听,就听不见,只要不想看,就看不见。 下方结界不知何时破了,五个孩子从结界里跑出来。白梓梵是最胆大,灵力最盛之人,她唤来祥云,五人一齐上了云端,祥云停在公子尧身旁。 “不管是不是,难道师叔他没有护着你,保着你?师叔为你受了掌门多少罚,灵力被一鞭子一鞭子地抽离体内,你的心呢?你就不感动吗?整个尧光,有哪个师父会这样对徒弟,拼着魂飞魄散也要护你保你救你!你知不知道,方才你就要死了,师叔是什么样的?他恨不得要叫天下人都给你陪葬!你听了他人一片之词,就疑他怨他远离他,师姐,你的心真硬。”已是惹恼了公子尧,若是再叫她离了他,待她回了尧光,岂非就是一死!若是帮着留下当归,兴许公子尧还会对她网开一面。 白梓梵一声声的叱问直击她心底。她说,她的心真硬。她说,她要死了,师父恨不得叫天下人为她陪葬。 心很酸,头很疼,就连已经愈合的伤口,突然也很疼,师父不会的,师父不会骗她,师父会永远护着她,师父为救她失了三十万年灵力,师父长得那么好看,师父怎么会骗她呢? 师父对她的好太多太多,只这一次骗了她,那又如何?她只要知道,师父不会害她就好了。 师父,师父。亦师亦父。怎么会害她呢。 她慢慢从姬茧身边走过去,看着姬茧的侧颜,有一瞬间的熟悉之感,她的心也随着那熟悉之感疼了疼,低声道了声:“对不起,我不是你阿姐。但我可以做你阿姐,若是你想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她说:“师父,我听师父慢慢说。” 姬茧眼底孤寂流过,他对魔王发下的誓言,他还没有兑现,魔王怎么会叫他好过。若有违魔王意愿,便叫他永生孤寂,亲寡无缘。 不过是魔王半数魔气,他就葬送了自己一生,一生沦为魔的傀儡,一生孤寂,阿姐不认他,众妖都怕他。他眸子里流光莹莹,轻笑一声:“呵……”站在众妖之上,已是亲寡无缘,还能再如何孤寂。 公子尧道:“今日多谢。半颗丹元救命之恩,他日你若有所求,我定尽我所能助你。” “不必,救阿姐,理所应当。” 神器本就已经认主,一直守在她的旁边,此刻察觉到当归欲走,便也就跟着一起走了。 突如其来的沉寂,身旁有风吹过,他的红发飘起来,眼眶里落下一滴红色的泪珠,泪珠自空中坠落,不知滴在何处。 他望着远去的身影,道了一声:“阿姐。” 那声音轻悠悠的,仿佛是含着天地间最大的怨恨。 尧光山下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风吹云飘。 青孤殿宫门紧闭,空旷室内死寂一般,烛光闪烁了好几下,他依旧觉得这里像是冰冷的深渊,森冷,令人窒息。 若是没了当归,这里才真正是他公子尧该呆的地方,周围没有人,他的心里装着天下苍生。可是,偏偏有了她,心里偏偏装下了她,他还要告诉自己,不能有她,他的心太大,只能装,也必须装天下,可他的心又太小,只能装一样,也必须装一样。 “阿归。”公子尧提笔在竹简上写下两个字“当归”,忽然瞥见不远处站了一个人影,他抬起头,唤了一声。 “师父。”当归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静待他下一句。 可他却怎么也说不出,难道要问她,你可是怪为师骗了你? “我……”他曾经千方百计为自己争辩过,如今却是无话可说。 当归上去坐在公子尧对面,看着他写下的两个字,也照葫芦画瓢地执起毛笔,在旁边写下两个字“师父”。 她说:“师父,我不怪你。你是我师父,师父爱我护我宠我教我,师父做的所有都是为了阿归好,师父做的都是对的,师父说的是对的,阿归都听师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