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靖点头:我也唤过,足足闹了一个时辰,皇上才醒过来,气色甚差。太医十分忧心……”他把声音再压低些,皇上如今年轻,这几天还没有什么,但看着身体也就虚下来,若是久治不愈,恐怕……” 沈墨白蹙着眉思索:这不像头风,倒像是……被什么镇魇了……” 罗靖眉一挑:镇魇?” 沈墨白轻轻点头:或者该在皇上常居之处搜一搜,看是否有什么怪异之物。” 罗靖目光一冷,呼地站起身来:对!我现在就去安排!” 碧烟正端着八宝汤进来,闻言诧道:爷,这刚回来,又要去哪里?这汤……” 罗靖一心都是镇魇之事,随口道:进宫。汤你自己喝了吧。” 碧烟忍下满心的委屈,qiáng笑道:那我给爷温上,回来再喝。” 罗靖直到掌灯时分才回来,一进门,就直奔沈墨白的房间。沈墨白正在灯下沉思,抬头看见他的表情,轻声道:没有查出什么,是么?” 罗靖长长吐了口气:什么也没有查到。内侍总管将皇上的寝殿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并没见什么古怪东西。而且,听说朝阳殿的王昭仪似乎也染上了这怪病,每日里昏昏欲睡,却又总是睡不沉,时常哭醒过来,太医也正束手无策。” 沈墨白沉吟着道:这位王昭仪,该是皇上这些日子最亲近的人了罢?” 罗靖微微一怔。他不爱听宫内人传的那些个七嘴八舌的事,不过总免不了入耳,据说这位王昭仪是新进宫的美人,皇上十分宠爱,才几个月就升了昭仪,皇上前些日子大半时间都在她那里留宿,只是最近头风发作得厉害,皇后为了照顾皇上方便,才亲自移进皇上的寝殿,暂时中断了皇上对她的临幸。不过算起来,这位王昭仪确实要算近些日子皇上最亲近的人了。 沈墨白思忖了片刻。他在思索的时候,秀长的眼睛里闪着慧黠,与平素时常茫然的神情判若两人。罗靖在灯下看去,就仿佛一尊玉雕的塑像突然活了,有血有肉,说不出的灵动,比之平日,尤添光彩。 沈墨白却不知罗靖心里在想什么,顾自思忖着道:皇上这些日子,可有见过什么外人?” 这话罗靖早就问过了内侍总管,但皇上见的,无非是朝中官员和后宫嫔妃,算来算去,能数得上外人的,只有郑王和他带来的侧妃。郑王自然是时常伴驾,郑王妃也常常进宫来与皇后说话解闷,有时皇上回宫,也会撞见一两次。此次郑王进京,照例又给皇上皇后带来些稀罕礼物,金银珠宝倒不稀奇,单有一件海中大贝做的盘子,大如银盆,白若脂玉,便是一整张贝壳,壳中天然生成一颗鸽蛋大的珍珠,粘在壳上,光彩倍常。皇上极是喜爱,用来盛放水果,摆在书房之中。罗靖问事靡无巨细,郑王送的礼物也不计其数,只这一件十分稀罕,故而内侍总管记得十分清楚。罗靖本来就怀疑是郑王捣鬼,自然更格外记得明白。 沈墨白静静听他说话,眉头渐渐解开,道:是了,皇上这是中了蜃。” 罗靖一扬眉:肾?” 沈墨白点头道:蜃是海中之大贝,能吐雾作气,幻化山水楼台诸物。俗称海市蜃楼,即是此物吐气所化。皇上久梦,便是中了蜃之气,梦中受苦,必是有人操蜃而为。长此以往,也能杀人。那盘子,多半用的就是蜃壳。王昭仪与皇上最为亲近,也染了蜃气,只是操蜃之人并非以她为的,故而只是嗜睡,并无他状。” 罗靖拍案而起:果然是郑王!他是眼见皇上chūn秋正盛,近来宫中又有嫔妃传出喜信,料想这位要篡起来十分困难,就用这种手段暗中镇魇皇上!” 沈墨白皱着眉,喃喃道:蜃是海中之物,藏于深水,人迹所不能到,郑王究竟是如何取得的?” 罗靖猛然想起集市上的一幕,冷笑道:人迹所不能到,妖怪怕是不难吧?” 沈墨白抬头看着他,张大眼睛道:妖怪?” 罗靖冷笑着将集市中所见郑王妃的怪异说了一遍,沈墨白皱起眉头,又思索起来。罗靖气道:郑王这厮láng子野心,只恨皇上太过宽仁,将他看作兄弟,不想却被其暗算!这操蜃之术,可有什么法子破解?皇上这般夜夜不安,到底是梦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