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魔不可置信的看着萧羽被他刺穿了胸膛却毫发无损, 回过神来，萧羽的剑光已迎面而来。

    空间动荡，记忆构建的世界随着萧羽一剑落空, 散落成碎片, 连脚下的地面也逐渐崩塌，萧羽坠落无边的黑暗之中，耳边传来心魔哀怨而阴沉的笑声：“师尊, 我是青钰啊，师尊为何对我刀剑相向，徒儿真是伤心欲绝啊。”

    苍渊咳出一口血来, 他和萧羽有主仆契的羁绊，方才心魔的偷袭就是他替萧羽挡了灾, 此时气得火冒三丈, 抓着萧羽的衣领大声喊道：“快宰了他！”

    不用苍渊开口，萧羽早在下落的瞬间剑光横扫, 玉骨伞荡开，提剑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斩去, 一片虚空的黑暗中，心魔与黑暗融为一体, 一边躲避着萧羽的攻势，一边寻找破绽。

    心魔是由人心的欲望和执妄生出的迷障, 它本身无影无形，以吞噬人心底的欲望而生，蚕食心灵吞噬本我进而取而代之，堕入魔道。

    但现在它的攻击对萧羽完全无效，因为苍渊在萧羽周身渡上了一层魔气，这股魔气的本源比它更纯粹, 它不但进不了萧羽的身，还被萧羽步步紧逼得埋头鼠窜。

    群攻技能把心魔从暗处炸了出来，萧羽扔出一张捆仙网把心魔罩住，捆仙网能扼制法力让心魔无法遁形逃走，萧羽换了条鞭子就冲上去，对着心魔一顿猛抽，把心魔抽得满地打滚。

    阎罗是特制的鞭子，上面刻有符咒，抽打的是魂魄而非□□，而且鞭身上充满了倒刺，是最高刑罚才用上的刑具。

    苍渊看得哈哈大笑，觉得不解气，自己也挥着鞭子在旁边浑水摸鱼。

    心魔被两面夹击无处可逃，变成青钰的模样，哀声哭求：“师尊，徒儿错了……”

    话没说完被萧羽一脚踩在脸上：“别用我家崽子的模样和声音跟我说话！”

    心魔怒极反笑，化作黑雾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阴鸷的低声笑道：“师尊莫不是以为只要抓住我，就能救他？呵呵呵……我和他是一体的，你若杀了我，他也活不了，哈哈哈……”

    然后又被萧羽一脚踹到脸上：“别叫我师尊。”

    心魔彻底的怒了，在捆仙网里东撞西窜的，想要挣脱捆仙网的束缚，癫狂般的对着萧羽挑衅：“有本事你现在便杀了我！让你徒弟跟我一起陪葬！”

    萧羽握鞭的手一紧，苍渊落到他的手背上抱着他的手腕就啃，含糊不清的道：“别听他的，他那点道行吓唬别人还行，在本尊面前还不够看的！”

    等到吃饱喝足，苍渊化作紫煞把萧羽包裹住，提醒道：“我现在带你进青钰的意识世界，每开启一次意识世界，就会让你宝贝徒弟多遭一份罪，所以你最好一次解决。”说完身形暴涨，把心魔一起卷着往下沉。

    片刻的眩晕过后，萧羽睁开眼，眼前的空间上漂浮着无数的记忆碎片，他需要从中选出青钰的本我最有可能的藏身的时期，进入记忆里把青钰带回来。

    五岁的青钰坐在池塘边，看着池中的鱼发呆

    二姐又说他是小偷了，在他出生前，大哥被当成继承人培养了近二十年，门派事务也早已处理得得心应手，但青钰一出生就被测出金水双灵根后，父亲和长老们当众拍板让他来做这个少门主，大哥被剥夺了一切，却从来不会在他面前展现出半点怨言，反而对他关爱有佳，在他不开心的时候耐心的开导他。

    大哥越是如此，青钰反而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个原罪。

    萧羽走到青钰的身边，陪他坐下，青钰吓得想转身想走，被对方充满亲和力的笑容蛊惑，停下脚步问：“你是谁？”

    萧羽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着青钰坐下，笑眯眯的说道：“我是你未来的师尊。”

    “未来的师尊？”青钰皱着眉，这人就是长老们口中骗小孩来吃的妖怪吧？心中这般想的，但萧羽让他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让他选择坐了下来。

    五岁的青钰小脸圆嘟嘟的，漂亮得像个瓷娃娃，萧羽忍不住戳了一下小团子的脸：“没错，我是你未来的师尊，你迷路了，我来接你回家的。”

    果然还是骗小孩吃的妖怪吧！

    “我是水月天的少门主，将来要继承父亲的衣钵，把水月天发扬光大的，怎么会有师尊？”青钰皱着小脸根本不信，宗门的传承严谨，尤其他少门主的身份，怎可能拜他人为师。

    灭门的事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太残忍，萧羽轻笑着，把小孩兜在怀里问：“你在这里干什么？不开心吗？是不是二姐又说了什么让你伤心的话？”

    青钰不习惯和人这般亲密接触，窘迫得想要逃离，被萧羽摁了回来，他抬头看着萧羽的神情，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人对他没有恶意，甚至可以信任的。青钰咬着唇别扭不安的涨红了脸，小时候他经常羡慕父亲会抱着二姐举高高讲故事，但父亲说未来要继承家业独当一面的，不可有这般小儿姿态，让他牢记自己少门主的身份。

    眼前这个人却这般不守礼，哪有刚见面就这般熟络的？青钰觉得自己应该拿出气势来呵斥这人的鲁莽，可他根本开不了口，甚至心里有点雀跃怎么办。

    萧羽把他的反应全看在了眼里，心头一酸，摸着他的发顶轻声的说道：“你知道师尊是什么意思吧？我也算你名义上的半个父亲，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对爸爸说的。”

    “爸爸？”这个称呼好奇怪，依偎在萧羽怀里，青钰睁大了眼望着萧羽，原来这就是父亲的感觉吗？

    萧羽轻轻捏着他的小脸蛋：“没错，你可以选择相信我。”

    青钰惊得往后一缩，险些没歪倒进了池塘里，揉着自己的脸余悸未消的偷看着萧羽。

    这个人真的好奇怪，突然出现不说，穿着打扮都好奇怪，头发还那么短，没有规矩来历不明，他应该叫来护卫把这人赶出去的，可是他舍不得这片刻的温情，萧羽是除了二姐以外会用真面目对他的人。

    五岁的青钰水灵灵的实在太可爱了，萧羽忍不住要逗弄他，看小孩快羞愤得要哭了，堪堪止住了罪恶之手，笑得像狼外婆一样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开心？”

    青钰静静的看着萧羽，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吧？他犹豫了半晌抓着自己的袖子说：“天赋是不是真的比努力更重要？”

    “不。”萧羽低下头看着青钰的眼睛说：“有一句话，叫成功是99%的努力加1%的天赋，你的天赋确实高于常人，但如果你从出生起就好吃懒做什么也不学，长大了也是一事无成的。”

    青钰闻言坐直了身子，有些激动：“可我一出生，父亲和长老们就把我更换成继承人，他们怎么会知道我长大了是什么样子？如果我长大了达不到他们的预期，做得也没有大哥好，他们不是会很失望吗？”

    “你会吗？”萧羽安抚的摸着青钰的头，萧羽的三岁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青钰却从有记忆开始，就被迫学各种的知识，甚至练习比他还要高的武器，全门派上下对他寄予厚望，尤其是他的父亲更是望子成龙，恨不得要把青钰培养成百年难遇的绝世天才，可他从没想过这对年仅五岁的青钰来说，是多么大的压力。

    青钰摇了摇头，但还是忍不住说：“但我觉得大哥比我更适合做这个少门主，门里内外的事务大哥处理起来比我好太多了。”

    “你对大哥有愧疚？是你自己这么觉得，还是因为听了别人这么说才觉得？”

    青钰慌忙反驳：“都没有，我只是觉得不公平，为什么人从出身就定下三六九等？天赋不够的人就能被人否定他的价值吗？”

    萧羽轻笑着，从胸膛传来闷闷的震动，青钰愣神，听到头顶传来萧羽的声音：“没有谁是天生就被否定的，你的想法没有错，你那会还在襁褓里，他们把这个重担压在你身上，对你对你大哥都不公平，所以你最喜欢的是二姐吗？”

    话题转到了二姐身上，青钰地下头看着池里的鱼：“我也想像二姐一样，开心了可以笑伤心了可以哭，父亲会带着我弯弓练箭，母亲会陪我放风筝，大哥不用在我面前强撑笑脸，这样二姐也会喜欢我吧？”

    萧羽揉着他头顶的发旋：“你二姐一直很喜欢你。”

    “我知道。”青钰抬起头来，认真的说：“二姐虽然说话不怎么好听，会嫌弃我不够努力，但也会在外人欺负我的时候护着我，这才是家人该有的样子不是吗？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可以无所顾忌的说出心里话，不用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强颜欢笑。”

    萧羽看着青钰的眼睛，留意他的每一个神情：“你是觉得被束缚住了吗？”

    青钰有些迷茫，不懂萧羽说的是什么，萧羽指着池中的鱼问他：“你每次不开心了就跑来这里看鱼，是觉得池水中的鱼很自由是吗？”

    青钰望着水中彩色的花锦鲤，他确实羡慕它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在水中畅游，现在听了萧羽这么一说，再看过去心态却完全变了：“它们看似自由，但却被困在这一方池水里，离了水它们就活不了了。”

    “是吗？”萧羽伸手抓住一条鱼摊在手心里给青钰看，对他说：“你可记得还有一个词，叫鱼跃龙门。”萧羽说完把手中的鱼抛了出去，氤氲的水雾在艳阳下折射出一道彩虹，花锦鲤拍着尾巴越过彩虹顶端，身上的鱼鳞蜕变头生双脚，随着一声嘹亮的龙吟，花锦鲤化身成一条金红色的龙，翱翔着窜入云层，从云层之中探出脑袋朝着青钰看过来。

    青钰眨了眨眼，眼前的幻境消失了，那条花锦鲤落入水中，荡着涟漪沉下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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