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头青丝登时化作了灰白,还有零零散散的灰烬往下落着,沾在了洛衾的睫毛上。 洛衾双眼一闭,懵了一瞬,她刚抬起手想将头顶上的灰烬拍开的时候,却被魏星阑握住了手腕。 “你……这是做什么?”洛衾瞪着她说道。冷不丁被洒了满头灰,任谁也不能冷静下来。 魏星阑意味深长道:“你知道这里边原本燃的是什么香么,这是shòu厌香,你顶着这一头灰,虫shòu就不会近你的身了,也嗅不到你身上的气味。” 洛衾倒是听说过shòu厌香,可未曾嗅过其味,自然也认不出来。 沉默了许久的薛逢衣忽然开了口:“这shòu厌香虽然已经燃尽,可它的余烬也能避虫shòu,只是气味不如燃香时那般浓郁。” 魏星阑微微颔首,她看着洛衾那一头灰白的头发,不由咋舌道:“可惜我不能与你共白头了,你先独自白一会,香灰有限,你带着薛城主先走,我来引开他们,过后我们在五里外的驿站会和。” 说完她还虚虚端起了洛衾的手,将指尖上余下的灰烬抹在了她腕上的xué位处。 “不可。”洛衾没甩开把魏星阑的手,只把她话里的前半句当成了耳边风。 她一口否定,且不说魏星阑这走火入魔的毛病,就算她未曾受伤,也不能将她一人留在这。 薛逢衣眼皮下的眼眸微微一动,哑声道:“若是我拖累了你们,你们可将我jiāo——”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魏星阑打断了,“前辈你这打的什么算盘,莫不是想让我背上欺老的罪名。” 被堵了嘴的薛逢衣一时哑然,不知该如何反驳这伶牙俐齿的小辈。 魏星阑抬手弹落了洛衾发尾的烟灰,接着又道:“就算不留下引开他们,那我也该与你们分道而行,我未着香灰,虫shòu必定能寻到我,你替我好好照看薛城主。” 在回过头朝向车厢里那瞎了眼的薛城主时,她不由分说的往薛逢衣身上的几处也捻上了香灰,让那本就青丝斑白的老叟彻底白了头。 “前辈,委屈你了。”魏星阑洒了灰后添上了一句。 洛衾心道,果真是心肠子歪到天边去了,她也怪委屈的,怎听不到一句道歉。 魏星阑蹙眉朝远处望了一眼,忽然拔开了剑,剑落绳断,被束缚住的骏马登时重归自由。她翻身下车,拍了拍那卧在地上的马,道:“你们该走了。” 洛衾斜了她一眼,手一抬竟一掌拍在了马背上,那卧在地上的登时受惊,猛地站了起来,嘶叫了一声便冲向了远处。 在马走远后,她才解释道:“他们会顺着马蹄印寻过去,我带着薛城主用轻功离开,你自己保重。” “我已经好了大半了,区区几个夙日教弟子,何足为惧。”魏星阑细眉一挑。 “你最好毫发不伤到驿站附近。”洛衾面无表情道,她看魏星阑jīng神抖擞,不像是会突然发病的样子,也稍稍放下了心。 “有卿如此,我又怎舍得受伤。”魏星阑嘴角一扬,忽而笑了起来。 洛衾:…… 夙日教的人怎不把她这张嘴给毒哑了。 薛逢衣行动不便,为了不牵累两人,已经尽少开口,如今自然是按着魏星阑和洛衾的计划走。 林中八面皆通,却只有一侧能到官道上,洛衾深深看了魏星阑一眼,转身便带着薛城主踏枝离去,在走之前,还顺手拿上了原先捂在手里烤着火的水囊。 薛逢衣不但双眼不能视物,就连喉咙也喑哑gān涩,拿上这水囊是以便不时之需。 …… 身后虫shòu狂啸着,一声嚎得赛一声高。 那些shòu厌香的香烬果真管用,就连鸟shòu嗅到也匆忙避开,一路下来连一只蚊虫也遇不上。 在一刻钟过后,洛衾已经带着薛城主到了数里之外,周遭林木森森,树影在风中摇曳着。 两人停了下来,洛衾吃力的让那双膝受毒的薛城主靠在了树根上,在松手后便听见身旁那人低哑地咳嗽着,似要把肺也咳出来一般。 她连忙把手上的水囊打开,抿着唇递到了他的手边。 水囊外边那层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被烤得泛huáng,手轻抚而过时,不知是沾了水还是天生如此,那皮毛不大柔软,还显得有些生硬粗糙。 “多谢。”接过水囊的薛城主哑声道。他仰起头,没有将壶口抵在嘴上,而是将水倾入了口中.但因为双目已瞎的缘故,壶口微微一偏,些许水淌进了领口里,沾湿了大片衣料。 洛衾的目光垂落在了泛huáng的皮毛上,像是忽然入了魔怔一般,竟又看见了一片雪山,这次没有红袄孩童,只有一只怯生生的雪láng。 许是寒风凛冽,雪láng的鼻头gān燥得很,步子还迈得不大稳当,跑起时身子歪向一侧,要倒不倒的模样。它撒欢一样跑来,哼哼唧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