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头也不抬:这位公子你来晚啦,jī都卖完啦。” 书风雅皱眉看了一眼暗下来的天色,低声问:卖完了?半只都没有了?” 摊主本想说是的”,但抬起头来看见书风雅一副家财万贯的肥羊模样,忽然露齿一笑:公子几个人吃啊?” 两个。” 其实还有一只。”摊主转身抬起一个半人高的大筐放到面前,这只jī保证公子你们两个人一个月都吃不完。” 书风雅嘴角抽了一下:什么jī如此夸张?” 火jī!” ……” 这可是小老儿从西域商人那花大价钱采购来的,本想留着自己吃,公子你不要就算啦!”说着便作势要将筐抬回去。 书风雅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随手放下一锭银子,又在街上找了个壮汉帮忙提着筐,转身往客栈走去。壮汉一直帮书风雅将筐提回了客栈,得到了一些佣金,十分开心地离开了。 书风雅命随从将火jī搬到了厨房,询问了厨师之后发现这东西不适合煲汤,便从客栈后厨宰了一只jī。 厨子难免有些不解,好奇地问:公子何必绕远呢?咱们这自己就有jī,为何还跑集市上去买?” 书风雅提着褪毛洗净的jī走进厨房:忘了。” ……” 怎么会忘?只不过是想出去走走而已。有时候有些话不能对别人说,就只能自己想通。 jī汤很快就煲好了。 很难想象书风雅这种人还会做饭。 陆映真看着桌上那一盅色香味俱全的jī汤,馋得口水直流。 书风雅替她盛了一碗:喝吧。” 陆映真非常快乐地接过喝了起来,神情十分喜悦。 书风雅看她高兴,心情也好了很多,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检查了一眼窗户关好了,才慢慢开了口:今天在外面时我和你说的话你可能有所误会,我只是想不到那些骗别人的胡言乱语你也会相信,才会发出那样的感叹。” 陆映真闻言一怔,喝jī汤的动作猛地顿住,呛得眼泪直流。 书风雅抽出袖中丝帕递给她:有时候我也奇怪,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以为将你看的很透彻,却发现并不是这样。你想什么便说什么,我总是不会怪你的。你不要将话藏在心里,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 陆映真看怪物一样看着书风雅。 书风雅露出鼓励的神色:若说一开始想要娶你是有别的心思,现在却只剩下真心了。” 你……” 该做的我都已做了,该说的话我也都说了,我是真心想娶你,没别的算计,你若还是不信,那我今后也不会再多想。” 这话说得真是凉薄,甚至还带着点威胁。他有埋怨她不相信他的意思,也有疲惫了不想继续的意思。似乎只要她这次再将他的表白当耳旁风,他就真的会从此一刀两断,再不提及。 陆映真心乱了,她放下汤碗,眼神闪烁地四处乱瞟,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回答他。 其实也并非不相信他,只是这一切来得太快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他是曾经多次提出要娶她,对她的态度也一直很暧昧,可也仅限于暧昧,从未挑明过,现在也没有说明。 他只是说要娶她,含含糊糊地说对她有真心,但又真的为她做过什么呢?身为一个女人,很难不考虑这些。 他毕竟是她名义上的侄子,这是两人之间不可忽视的障碍,即便她答应了又如何,难道真的让书归尘和大哥割袍断义么?就算大哥肯,书归尘也未必肯。 想到割袍断义”这四个字,陆映真忽然记起一个人,这个人从今早起来就被她忽略了。 坏了!”陆映真急切地瞥了一眼窗外,夜幕已临,天色很晚了,宁寒霄和慕剑飞昨晚就出去了,可到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书风雅一语不发地看着她。 陆映真回望向他,被他眼中明显的怒意吓到了:你怎么了?” 书风雅不答反问:你还记不记得自己一岁抓阄时抓到了什么。” ……记得,怎么……” 你那时候是随便抓来玩的么?” 陆映真脸上浮出尴尬的笑容:……一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当然是随便……” 可我那时却不是一岁。”书风雅成功地将话题拉回正轨,你要对我负责。” ……她对他负责??没搞错吧??她这被他看过摸过就差没睡过的huáng花大闺女都没说过让他负责,他这堂堂男子汉却嚷嚷着让她负责??? 陆映真僵硬道:你……你还跟我算这些……你怎么不看看这么多年来是谁像你娘一样照顾你疼爱你陪你一起玩到大啊,你真没良心……” 书风雅对于她的狡辩只说了一个字,惊得她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他叫了她一声:娘。” ……”-_-|||……乖儿子。” 书风雅反问道:现在可以说正题了?要不要嫁给我?点头,或者吻我。” 这两个选择真的有区别吗???? 陆映真忽然镇定了,她看着书风雅,脸色渐渐平静下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说出了很久之前就想说的一句话:你这个人就是这样,什么时候在做人,什么时候在做戏,你自己分得清吗?” 书风雅看着她,忽然颓然地别开了头,苦涩在他清俊的脸上漫延,圆润的指尖染了蜜色的烛光,一点点抚过他紧蹙的眉心。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起身离开。 走到门边上时,他侧首道:我自己挑选了你,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没有挑选我。我发现,如果我们的路不一样,而我又不想改变初衷,那就只能走了。” 这走”字,等于放手。 陆映真看着他离开,看着他体贴地为她关好门,听着他低声嘱咐她早些安睡,落入耳中的男音是那么柔,仿佛一匹jīng致的缎子,又像一道清湛的流水,潺潺涓涓。 如果襄王在这,一定会抚掌大笑,太好了太好了,他们终于自相残杀了! 但是……要知道,浓情蜜意终有时,相爱相杀最长久。→_→ 书风雅走了没多久又折返了回来,跨进门时正看见陆映真在抹眼泪。 他解开腰间玉带的盘扣,雪衫如蝶翼般展开:方才回去的路上我仔细想了想,我刚刚说的话有些不对。” 陆映真并没发现危险靠近,低头对手指,鼻音很重道:有什么不对?” 理论错误。” ……那怎么办?” 理论应该跟实践结合。” 陆映真听得迷迷糊糊:什么意思啊?” 书风雅已走到了她身边,敞开的外衫内是雪白的对襟中衣,墨黑瞳孔衬得脸庞愈发如玉:即便路不一样也可以改道而行,就好比打麻将学章法也要多打几圈才会。年轻人不该被一些事局限,就好像不该在书本里学七情六欲,那便像趴在桌子上学游水,丢进河里照样会被淹死。” 陆映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身子,终于意识到了危险,朝后撤了撤惊讶道:你要做什么……” 书风雅抬手指着她心的位置:我要在那里造一所房子。” 陆映真循着望去,瞬间脸红,吸了吸鼻子道:在那里,你不怕死么?” 书风雅清朗一笑,动听的声音仿若玉珠相撞,透彻湛然:若真要死的话,晚死不如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