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头！！”


    一群孩子鱼贯而入，养济院的护工们也拉不住，最前面的余则圣更是大声叫囔，这等没礼貌的行为自然让其他客人不满。


    找到苏彧，余则圣狠狠锤着他的胸口。


    说道：“可以嘛！鱼头，这才几天，就混成风月班头了！”


    苏彧直接一个脑嘣。


    黑着脸说道：“道歉，你给她们惹麻烦了。”


    他自然看到一些秀女小姐姐跟在后面，不停的向其他客人道歉，他自己行事向来跋扈，但也不是不讲礼貌的。


    余则圣不再激动，一群小孩子也立马乖巧下来。


    老老实实向秀女小姐姐们道歉，那些秀女小姐姐的脸色也放松下来，诚心的回了礼，便开始安排照料。


    苏清则走过来，用手势比划道：[不好意思，没拉住他们。]


    “是他们太兴奋了。”


    苏彧又敲了余则圣一下，余则圣抱着脑袋吸了吸鼻涕，其余孩子都吐着舌头，他们没有来过珠楼，兴奋是难免的，此时也都知道错了。


    闻人怜见人都到了，轻轻朝着苏清一礼，便说道：“稍后就开筵，请先就坐。”


    裴南竹也是向大家一礼便登台了。


    演出不是随随便便，至少乐器的准备就很麻烦，如果闻人怜的开筵票价是两千的话，裴南竹的票价至少是八千。


    乐器也是分层次的。


    我们常说琴棋书画四艺，以琴来代表乐器，可见琴的地位之高，也最能抒发演奏者的情感与共鸣。


    在能够测定黄金律的年代，琴也最能展现音律之力。


    琴有五弦和七弦，五弦代表宫商角徵羽，演奏五行之力，七弦有宫商角徵羽外，另有文武二弦，再表“徵羽”之变音。


    在《荆轲刺秦王》中，有描述高渐离击筑，这里虽然不是弹琴，但也是一样的。


    “变徵之声”、“复为慷慨羽声”，就是说的“徵羽”变音。


    卧箜篌与琴相同，皆为七弦，有着相同的表演张力，而编钟则另有不同，对比与琴瑟箜篌来说，编钟是霸道的。


    可以说，是当世最恢弘大气的乐器。


    以曾侯乙编钟为例，曾侯乙编钟由19个钮钟、45个甬钟，外加楚惠王送的一件大镈钟，一共65件组成。这些钟分3层8组挂在钟架上，直挂在上层的3组叫钮钟，斜悬在中下层的5组叫甬钟，每件钟均能奏出呈三度音阶的双音。


    因为出土复原的关系，如今的编钟，多以此为形制。


    但实际上编钟可以更大更多更霸气，如今最大的编钟在顺天府天坛，每年国朝大典的时候，便会奏响，其编钟一共有568个。


    分别以最大的阴阳浑天钟为主，另外有钟契合四象五行七曜八卦二十八宿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并三百八十四周天之数。


    是最恢弘的礼乐重器，其本身……也是先天灵宝。


    乐器，就是法器。


    当裴南竹带着几名学徒敲响编钟，并有编磬的伴奏，首先演奏起了《竹枝词》，稍后会有《春江花月夜》的箜篌合奏，还有《屈原问渡》、《国殇》等等乐曲。


    裴南竹擅长编钟，闻人怜擅长箜篌，这并不代表她们不会其他乐器，实际上，很多乐器她们都是精通并优秀的。


    只是在最高的技艺水平中，显得平庸罢了。


    裴南竹带着的学徒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姑娘，而是足以在珠楼展示技艺的闻才，在小地方的教坊中，


    这是足以撑门面的存在。


    以裴南竹和闻人怜为主，另有十多名闻才辅助。


    这场表演持续了整整一天，可以说姑娘们累得够呛，而最后孩子们大多已经深沉的睡去，并不是说睡着了就是焚琴煮鹤，反而对于孩子们来说，这是最好的状态。


    音律对五脏的共鸣，能最好的调理他们的身体。


    睡眠当中大脑的开发也可以让“神的府邸”更加宽敞，表现出记忆力更好的效果，于魂魄都有滋养之用。


    这便是艺术的价值，音乐的作用。


    是“钟鸣鼎食”之家，是“礼乐”的意义所在。


    终究曲罢，秀女小姐姐们点燃檀香，调整灯光，让他们进入最舒适的睡眠环境，一直到月上高天，苏彧才缓缓转醒。


    而此时的秦淮河畔，是写不尽的盛世繁华。


    画舫徐进，龙灯舞空。


    饮酒颂怀，诗歌斗篇。


    苏彧端了杯酒，走道雅阁外的回廊上，倚着栏杆看着这一切，有说不出来的惬意。


    此时闻人怜端着一盘酒菜出现在回廊那一头，看到苏彧她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走过来，柔声道：“还想着你醒来会想喝酒呢。”


    苏彧点头：“有秀女准备了花雕酒。”


    “试试这个小鱼干？我最喜欢的下酒菜。”闻人怜夹起一片小鱼干喂他，他自然的吃下，称赞道：“味道很好。”


    “是吧？这个是我自己腌的。”她很高兴。


    “今天……谢谢你。”


    他并非是不会说谢谢，只是很多时候没必要，闻人怜今日给他帮了大忙，虽然一次“钟鸣鼎食”不会有什么质的改变。


    但至少，他偿还了一些，他一直想为养济院的弟弟妹妹们做些什么，今日能请他们来听曲，他很开心。


    “在学校里，他们都以为我筑基花了五年，其实不对。”


    “我从十岁就开始筑基了。”


    “在进入皇家剑修学院之前的五年，我还不能辟谷，每日吃几十斤粮食都不够，普通水谷肉蛋是吃不饱的，必须服饵。”


    “粮品级丹药，如九蒸九晒黑芝麻丸、九制黄精，当成主粮，我一天能吃五六斤。”


    “就这样，还是会饿。”


    “必须以妙丹服饵，如金液丹，培元丹，养灵丹这些，一天要吃好几颗……我虽然不同于常人，但主要还是未能考进老子学院。”


    “我文化成绩不行，当时性功又未突破定境。”


    “故而落榜，只能进入普通中学，没有修行的津贴，想要修行，只能自己花钱。”


    “是他们五十六个人，就连最小的云朵，当时只有一岁半，也要省下奶粉钱，将津贴补给我，让我继续修行。”


    “后来才能够考入皇家剑修学院，也才有今天。”


    “所以……”


    “今天谢谢你。”


    他道谢的很真诚，而闻人怜则忍不住摸着他的脑袋，柔声道：“没关系哦，小鱼儿被世界善待着，也要好好善待世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