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拿走她的杯子,站起身去接水。 他今天穿着款休闲风的套装,裤子和上边的外套是一体的银色装,胳膊侧面和腿两侧都有黑色条纹。 他去等着接水的时候,前边是两个女生,嘻嘻哈哈半天接完才回头看到他,张着嘴小小吃惊了一下,接着捂着嘴有点抱歉地走开。 回到座位上还时不时回头看他,嘀嘀咕咕耳语,然而见他端着杯子朝安子清这边走来,立马噤声了。 傅绥回来的时候见她看他,马上意识到什么,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不臭吧?” 安子情摇摇头。 “我就说,我从训练馆出来洗了好几遍。” 安子清抽出纸擦嘴,又递给他一张。 傅绥接了过来,在嘴角囫囵擦了擦。 安子清背好包,收拾起画夹,“那我先走了。” 都到了门口,傅绥追出去,“留个方式呗,下回我再请回来。”他竟然眼神闪烁,带着些小心翼翼,“保证不打扰你。” 安子清轻笑一声,“既然都不打扰,那就更没必要了。” * 回去以后,安子清就发了微博停用和退网公告,让粉丝自行取关。 这天她调休,许久不见的心理医生给她打个电话,“这么长时间了,你也该来我这边一次了吧?” 安子听犹豫片刻,“好的,那你等我。” 心理咨询室在帝都二环的国贸大楼里,说来也好笑,谁也想不到原本这样安静的一隅之处,竟然处于帝都最寸土寸金热闹嘈杂的地方。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附近的顾客还不少。 这个医生原本是帝都中心医院心身科出来的,后来自己单gān开了咨询室,偶尔带带大学的课程,闲暇时帮着人做做心理辅导。 安子清之前有段时间心理问题很严重,在这边看过几次,可能是她的病例太过特别,医生一直抓着她不放,甚至提出可以减少咨询费,让她没事就过来坐坐。 屋子里的两盆兰草开的正好,郭紫chūn给她倒了杯普洱,刻意调节气氛,“你别看它黑乎乎的,其实败火,多喝点儿!” “谢谢郭姐。” “最近怎么样?” 安子晴有些恍惚,想想好像没有什么改变,仍然孑然一身,梦里时不时闪过巨大的白色空dòng,飘散的画纸,还有浓墨重彩的颜料色。 郭紫chūn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嘿,我还没开始用催眠呢。” 安子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郭紫chūn拿着笔记录,“晚上熬夜吗?” 安子清摇头。 “睡眠还可以吗?” “可以。” “最近有没有太过疲惫的时候?” 问题完了顿了一下,后来她可能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多余,自嘲地笑了笑,“也是,你们北漂哪有不累的呀。” 她看着安子清,“虽然有点教条,但是还是需要和你说一下。人的气质类型可分成胆汁质、多血质、粘液质和抑郁质四种,你现在偏向于这个。”她点了点纸上的“抑郁质”三个字。 “你比较内敛深含,有股子韧劲儿,但是太过内向敏感,会gān扰你的jīng神场,导致人的jīng神长期病态化。”她面色凝重,“所以有什么事儿,不要自己一个人承担。” 安子清唇瓣翕动,然而每次话到了嘴边,就像被蚌壳卡住了般难以吐露,最后只是点点头,“嗯。” 郭紫chūn在白纸上画了一棵树,“这是棵人树,你看,树一边要深深向下扎根,一边要发展自己的枝叶,那么,向下扎根的过程就是向内探求,而向外延展就是向外探求的过程。向下扎根固然重要,但是我们同时需要向外探求。” 她语重心长地说:“你需要适当把jīng力用于树,树叶,树枝,树冠这些地方。小安,我真的希望你能好起来,这么漂亮的姑娘,我不希望别人总是说起你就觉得可惜。” 安子清终于说话了,似乎做了很久的打算,“可是过程太痛苦了。” 郭紫chūn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向外探求固然痛苦了一些,但是结局总归是好的。” “谢谢郭姐。”安子清接过她的笔,在她诧异的目光下,将整个树冠部分圈成一个圈,“我现在已经不想解决这里的问题了。” 她抬眼定定地看着对方,“过程是条痛苦的线,结局只是快乐的一点。有些折磨我不想再受一遍,孤独伶仃也未尝不是好事。” 和郭紫chūn说了好几遍抱歉的话,对方才送着他出来,有点惋惜,“你要是再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安子清点点头,应了。 站在国贸下边,四周商场林立,架着高大的天桥,然而她心里却蓦然有种落空感,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