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空调(1) 林警官似乎不愿意多谈罗平,稍微点了几句,然后跟我讲起了案情来。 现在的情况是,尽管那天罗平把马全蛋给制住了,也算是将整个源头给封死,但其实并没有抓到幕后捣鬼的凶手,只不过是将其吓走了,让他不得为害而已。 事实上,马全蛋第二天清醒的时候,交代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这几日一直都迷迷糊糊,好像有人在耳朵边不断说起什么一样。 但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清楚。 局里面已经采信了我之前说的情况,也派了人员前往宜章那边实地调查,并且也开始对那个带我们过去的导游进行传讯。 然而结果并不是很理想,据过去的同事说起,莽山那边,根本就没有什么破庙,而那个导游,居然失踪了。 而他失踪的日期,正好是我打电话过去的那天。 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迷。 对于这种情况,刚刚参加工作的林警官也十分无奈,而现在更加麻烦的事情,还在于不敢将案情通报给社会和死者家属,因为如果胡乱发言的话,极有可能会增加案子的难度。 她的这些话,其实之前就有警察跟我谈过,让我不要跟人随便说起当天的事情,要不然会让他们变得很被动,而且还有可能危及到我的生命安全。 我读书不多,但并不傻,知道这些话儿,跟之前极力把阿贵他们往自杀那边定性,是一个道理。 不过我最终还是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身不由己,毕竟幕后的那个家伙到现在都还没有被抓到,我要是想活,就不得不从警察那里寻求到帮助。 林警官时间匆忙,来了又走,只在病房留下一丝好闻的香气。 又过了两天,我出院了,之前公司那边给我传来消息,说让我出院之后,先歇几天,算我带薪事假,不要急着上班,休息好了再说。 公司之所以如此,并不是真的体恤员工,而是怕我上班之后,散播恐慌,所以让我先回避一段时间。 回到宿舍的时候,我发现里面有人。 这宿舍只有两个人住,一个是我,另外一个人则是死去的阿贵,所以我在推门的时候,多少也有些戒心,不动声色地缓缓推门,露出了一条裂缝之后,往里面望了过去。 我瞧见了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孩子,正在阿贵的床铺上整理着什么。 看到对方的背影,我没有再等待,而是推门而入,招呼对方的名字:“阿晴,你来了?” 这个女孩子是阿晴,阿贵的妹妹,现在在广州师院上学,读大二,之前来找过阿贵,我还跟着一起去吃了一顿饭,所以双方都是认识的。 阿晴是过来处理她哥哥后事的,瞧见是我,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抽噎着说道:“明哥,他们说我哥是自杀的,我不信,我哥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是自杀?” 我原本答应过警方的,然而面对着阿贵亲妹妹的责问,所有掩饰的话语,却都噎在了喉咙里。 阿晴盯着我的眼睛,问我道:“明哥,我听说我哥跳楼的那天晚上,他跟你在同一间病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低头,从桌子里面摸出一包烟来,点上,默不作声地抽着烟。 阿晴看了我好一会儿,突然问道:“我哥,不是自杀死的,对吧?” 我原本认为说谎并不困难,然而面对着阿晴,却实在难以开口,想了好久,方才决定跟她讲起真实的情况。 尽管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还是不得不这样做。 阿贵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他的妹妹,我又如何能够欺骗她呢? 不过说完之后,我还是叮嘱她,说这种事情,很恐怖的,你知道就行,不要试图去报仇啊什么的,一切交给警方处理就是了。 阿晴听完之后,很认真地对我道谢,然后告诉我,说她老家有个人,在这方面很厉害,她处理完哥哥的后事之后,回家去找那个人帮忙,说不定能够找出凶手来。 我这才想起阿贵的老家,以前是苗疆地区,那个地方很早的时候,巫蛊流传,说不定还真的有这样的人才。 我问她找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具体的阿晴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人姓陆。 大陆的陆。 阿贵、王磊的丧事办得很简单,又或者说很潦草。 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外省过来打工的,一般家里面条件都不好,而这一回,公司那边也自知理亏,赔付了不菲的抚恤金——有人说是二十多万,有人说是四十多万。 总之不管是多少万,家属满意了,不闹了,就直接送火葬场烧成了骨灰,然后带着骨灰盒和抚恤金离开了。 至于小张,因为是交通意外,所以公司倒是省了一笔钱,意思意思就行。 阿晴临走的时候在找过我一回,对于我没有对她隐瞒阿贵死因一事,向我表达了感谢。 这女孩子之前来过一回,柔柔弱弱的,而且还特别害羞,而这次不知道是家里出了变故的原因,还是读大学长了些见识,为人处事,似乎跟很多大人相差不多了。 至少在她身上,我已经看不出太多农村孩子自卑拘束的影子。 当一切都完结之后,生活还在继续,我又重新回到了公司,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工作,至于医生之前跟我讲起了事情,则被我抛到了脑后去。 不是我不怕死,而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敢去检查。 一检查,就得花钱,没事儿还好,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查出是肿瘤啥的,我肯定是废了不说,家里面自然也得垮了去。 母亲死后,我父亲就下岗了,这些年一直在街道摆个自行车摊维持生计,根本就没有啥钱;而我还有一个弟弟,正在读高中,再过一年就要考大学了,想一想上大学的学费,就足够我父亲头疼的,而倘若是我再查出有啥事儿,这个家就自己垮了。 出院之后,我像一个鸵鸟,将脑袋埋在沙子里,装作什么也看不见。 然而逃避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该来的,还是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