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漾与她说话一切如常,刚刚兄妹的交谈内容并没有影响两人的关系。饭后叶微漾的手机亮了几下,她面色一红小声和哥哥说自己要回去了。能让她忽然变化的人只有一个,阿黎一阵发冷,目送叶微漾离开的眼睛蓦地被人捂住,温暖的掌温渗入皮肤。如果叶修不捉住她,她又会想个理由离开。刚刚吃饭的时候叶修看得很清楚,阿黎一直和妹妹说话,根本没分给自己几眼。“你怕什么呢?”她不是怕,她是无法做到心无旁贷。他每一次靠近她,都比之前心跳的频率更快。萧峋手边的桌子上有盒火柴,萧屹上次来他房间就在那放着,这次还在。这盒火柴上印着几个金色的字,他看也没看就拿过来准备点烟。“怎么用上火柴了?”可萧峋却一把抢回来,默不作声收进口袋里。眼神掠过那几个字时动了两下,目色沉了些许。萧屹是不太在意这些的,而且这句话似乎该他问。但他心里也想着别的事,将大哥这么明显的不对劲都没放在心上。“我这几天要出门,许诺那里,他们有事会找你。”萧峋点头扔给他一个打火机,说:“目前还不好和蒋家如何,毕竟他们没有在明面上对我们做什么。”“我知道。”萧屹舌尖刮弄嘴里的肉,“袭击的事?”“是冲着叶修去的。”萧峋放进火柴后,那只手便一直在裤兜里没出来,弟弟提起的这些事将一个影子重提到眼前。但她乘着薄雾,只有在自己不经意时才会出现,待他追过去又倏然云散。“蒋仲恨透了叶修,连带着我们一起恨,你要小心。”萧峋看了眼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抓住按了按。萧屹陪母亲吃了午饭,他后天离开云市,走之前一定要和许诺见一面。上次见面后许诺似乎没有那么抵触自己,他想到这里提唇微笑,给许诺发去信息,希望能和她见一面。那边许诺盯了屏幕很久,想删掉舍不得,闭着眼睛回复了他。萧屹欣喜若狂就差没跳起来,可他身边有人,强忍转到楼后,攥起拳头砸向大树。许诺回完短信不知道该怎么和父亲说,许老师却从反光的边缘看到萧屹的名字。“我今天有点累,不吃晚饭了,你自己弄一点,出去吃也行。”老头悠然自得地从女儿身边走过关上门,颤巍巍的胡子消失在门缝里。许诺往门上望了一眼,起初还觉得脸色发烧,过不多会儿就换上衣服蹑手蹑脚离开家。许老师早早拉上窗帘,这时却撩开一条缝偷瞧,门口那棵树底下,站着同样紧张搓手的年轻男人。他活了半辈子,看不错的,自己年纪大了,想着女儿未来能有依靠,他一个人哼起了小曲。“当当当。”许诺刚走房门就被敲响,还敲得那么急,许老师还以为是女儿回来了。“又忘带什么了?”他一边开门一边说话,外面的人却是邻居家的女人。“许老师,给您送点东西。”她把餐盒放在门边的柜子上,立刻垂下眼皮,连声谢谢的时间都不留就走了,好像生怕他不要似得。许远勋正好没饭吃,既然东西已经留下就没有再送回去的必要,打开餐盒盖一个人倒了杯酒。女人的丈夫朝着这边张望,手里举着打火机,可火苗都没燎到烟上。“吃了?”“应该是吃了。”“许诺呢?”“也在家里吧,那姑娘也不怎么出门。”他们没再回屋,第一次做这种事,站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更能让他们安心。一个多小时后女人丈夫透过玻璃门看了眼超市里的表,“差不多了。”走过马路,却在回头时愣住。“你不是说许诺在吗?”女人脸色倏地煞白,她颤巍巍伸出手却被男人一把打下。“还指!不要命了!赶紧走!”“爸爸应该睡了。”“嗯,我就送你到这。”萧屹停在门口,等着许诺叫门。她出门的时候着急忘带钥匙,只能一遍遍敲门。“奇怪,爸爸睡觉很轻的,是出去了吗?”“应该在家。”萧屹抬起手指向窗子,“他卧室灯没关。”两人对视了一眼,萧屹心中的不安隐隐升腾。他让许诺让到一边一脚踢开大门,几步穿过院子,门没反锁,轻轻一推便冒出饭菜的香味。“爸爸?”老人趴在桌子上,许诺上前碰了碰他,他一条手臂垂下来。许诺哭到筋疲力竭睡着,脸上还挂着被体温烤干的泪痕。小院子本来就不大,容不下多少人,出了这种事,连大晚上被弟弟叫过来的萧峋都没能进屋,站在紧闭的大门一侧,蜷起英眉。立起的衣领遮住半边俊脸,指尖弹跳的火光让人心头一颤。鬼鬼祟祟的中年夫妻还不等离开就被人抓住,现在堵在屋里,汗如雨下。“他们人呢?”街上空无一人,到了时间家家户户关门熄灯,唯有老鼠在角落助增阴暗。萧峋眯起眼睛,被人引到许诺家隔壁,凌厉的眸光射向夫妻,两人浑身一抖。“蒋仲让你们这么干的?”女人的丈夫不敢说话,彼时下定决心要做成一番大事的男人,眼珠转了一圈,改当背信弃义的小人。不过他可不敢出卖蒋家,全程都是妻子出面,他从没在中间担任过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听,我老婆的。”女人蓦地睁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男人,一把抓住他的领口。“你说什么?这不是你的主意吗?弄走这块绊脚石,拿蒋家的钱?!”萧峋眉心的折痕渐深,他对这种丑态百出的闹剧没有一点兴趣。挥了挥手让人把他们带走,还眼前一个清静。不过幸好,这对夫妻一番对咬把底都交出来。蒋仲似乎没叫他们直接下手,但起因却是因为他。萧峋作为一个局外人,本该将事情秉公处理,可当他往窗户那边望了一眼,心里的天平又倾斜了。方方正正的小窗子被天蓝色的窗帘挡住一半,上面投着不规则的影子。那是萧屹一个人的影子,那个姑娘可能缩在他怀里,也可能已经睡着。许远勋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如果为了萧屹,这件事无法做到公允。萧屹垂着眼皮,一下又一下,面无表情,极轻极慢地开合打火机盖子。他没发出任何声音,阴沉的眼眸如同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雨的天幕。有人敲门,不用想就是哥哥。他过去轻轻拉开门栓,萧峋果然站在门外。潮湿寒冷的气息也铺面而来,仔细一看,黑风衣肩头蓄满了细小水珠。“下雨了?”“有一点。”萧峋没有进门,也没往里看一眼。“萧屹,带她回去,或者我们都留下来。”“等一下,我带她走。”萧峋轻声嗯了一下,转身离开再没回头。“许诺,诺诺?”萧屹将许诺唤醒,她心口一疼,以为自己睡了很久。“爸爸呢?”男人睫毛落下去,勾起一抹很短暂的微笑,“他还没醒。”“那你要走了吗?”“你也跟我走。”“我?可这里才是我家。”“这里是你家。”萧屹拿过鞋子放在地上,又握住她的脚踝给她穿上鞋。许诺一阵茫然,萧屹从未在人前低过头,她第一次看到他的头顶。“以后有我的地方,也是你家。”男人抬起头,目光炯炯。天彻底冷下来之后,萧烈就带着叶闻筝离开了云市。三兄妹成年后也都有自己的住处,这么齐聚一堂,是只有年节才能看到的景象。萧星淳中午才回到家,原本安静的房子突然在午夜热闹起来,无数道光扫过她的窗子,这么大的动静,她还以为父母临时回来了。“我出去看看。”一只手落在她肩膀上,萧星淳朝后看了一眼,提唇轻笑。“你这样怎么去啊,我去吧。”女孩起来梳理了下头发,时澈也穿好衣服,宽大的长款外套正好把一切蠢蠢欲动都遮住。萧星淳出门时还在偷笑,可当看到两个哥哥,她便再也笑不出了。“怎么了?”萧屹怀里抱着一团衣服,凑近了看发现是个姑娘,一张殷红的脸蛋像是病了。萧星淳立刻知道了她是谁,没再询问,而是转身朝着旁边的人安排了几句。“把二少爷旁边的卧房整理出来一间,多准备几条毛巾。”萧屹望了妹妹一眼,然后越过她走上楼。其实他没明白萧星淳为什么让多准备些毛巾,他没有想做什么,就算是想也不是现在。但很快他便开始唾弃自己的肤浅。他抱着许诺久了,没感觉到她体温一点点升高。把人放到床上离开了一下,再回来扯下盖在她身上的外套,才发现她的脸红得不正常。伸手一摸额头,比他刚摸过热水的手心还炙烫。原来毛巾是给他做这个的。“哥。”萧星淳敲了几回门萧屹都没应,涉及到许诺的事让男人大脑停转。她拿着退烧药忍不住推开了门,看到坐在床上发呆的二哥。“把这个给她吃了吧。”药和水杯塞到他手里,自己去浴室接了一池冷水。“今晚你就在这里陪她,这些毛巾降温,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