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里，黎沫塞了一块蛋糕在嘴里，蛋糕入口即化，甜腻腻的。
“爱不爱乔肃……嗯，我先说三个乔肃的优点吧”
潘淑婉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不语，黎沫也没等她回应，低头看着手里吃了一半的蛋糕，兀自认真道：
“第一，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让我感到心安”
乔肃总会第一时间顾及到她的情绪，无论遇到什么事，她只要想到他，就觉得心安，虽然不知道这种感知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但是，她乐在其中。
“第二，遇到误会或者矛盾，他会给我安全感，不会冷战，会听我解释”
初见柳蓉蓉时，乔肃就主动交代了他和柳蓉蓉的关系，黎时轩说师兄喜欢她时，他也会听她解释，不会冷暴力或者幼稚的制造矛盾。
“第三，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无条件的站在我这边，永远支持我”
黎锦的事，乔肃理解她，支持她，好似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无条件支持她。
咖啡厅内，小杨特意调了水晶灯的亮度。
因为黎沫不喜欢太亮的光，所以她特意调暗了，昏黄的灯光平添几分暖意。
潘淑婉听完黎沫的话，微皱的眉头已经完全松开，脸上带着明显的欣慰。
“所以，你是爱阿肃的，对吗？”
虽然她的话里没有提及半个‘爱’字，但字里行间都是对阿肃的喜欢。
所以，黎沫是爱阿肃的。
黎沫抬头看向她，笑容恬静，“阿姨，这样的乔肃，我实在没办法不爱”
潘淑婉看着她精致的眉眼和清亮的眸子，忽而多嘴问了一句。
“那……你对我的印象如何？”
黎沫愣了一下，很快，一脸坦然的看着她道：
“说实话，第一次见面我其实有点怕阿姨，因为阿姨是跟着柳蓉蓉来的，所以我觉得阿姨对我的印象肯定不好”
她顿了一下，想起外婆嘱咐的话，唇角的笑容更加明亮。
“但是这次见面，我喜欢阿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乔肃这么好了，原来是来自阿姨的优秀基因”
她直白又坦诚的话，让潘淑婉征愣了几秒，很快笑出声，看向黎沫的目光更添几分满意和慈爱。
“丫头啊，我也越来越喜欢你了”
两人后来的交谈称得上十分愉悦，潘淑婉聊了几个话题，比如茶叶，烘焙等等，黎沫基本都能对答如流。
黎沫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几乎跑遍了全世界，所以谈及一些趣事，恰在潘淑婉的兴趣点上。
“土耳其的茶馆几乎遍布土耳其的每一寸土地，大部分人喜欢喝红茶，但是他们不会加牛奶，因为他们觉得在茶中加奶是不礼貌的行为”
“巴黎有一条非常适合散步的街道，蒙特盖尔街区，那里有一家最古老的法式蛋糕店，Stohrer，阿姨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
潘淑婉是大家闺秀，学的是礼仪端庄，规矩方圆，二十三岁就嫁给乔正华，几乎半辈子都困在了乔家，所以她很羡慕黎沫的洒脱。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聊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乔肃进来牵起了黎沫的手。
“时候不早了，妈，你该回家了”
潘淑婉：“……”
这不孝子，让她帮忙，完事直接把她扔一边，过来就牵媳妇的小手。
这都到了晚饭的时间了，也不提带她吃个饭，直接就撵人了！
得！她就是工具人实锤了！
黎沫被乔肃拉起来后，扯着他的袖子提醒道：“你是吃过饭了，阿姨还没吃呢”
正好把明天的饭局移到今天晚上，也挺好。
潘淑婉听到这话倍感欣慰，果然，还是儿媳妇疼她。
到了饭店，黎沫接到了安嘉的电话，可能是知道安嘉和柳博文那些事后，她总觉得当着乔肃的面给安嘉打电话有些怪怪的。
因为这个心理，黎沫让他们先点菜，自己拿着手机出去了。
她离开后，乔肃立刻朝潘淑婉道：“问了？”
他暗哑的声音里带着莫名的紧张，潘淑婉轻轻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滑动了几下，笑道：
“发给你了，如你所愿”
最后四个字，她说的很慢，乔肃听出她的暗示，心里憋着的一口气徒然放松了。
他没急着拿手机听，倒是漫不经心的瞥她一眼。
“今晚老爷子请柳家人吃饭，怎么不去？”
潘淑婉动作优雅的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颇为感慨道：
“也不知道怎么的，以前吧，妈挺喜欢蓉蓉的，虽然妈没逼着你娶她，但妈心里其实也想促成你们的，但是”
她顿了一下，透过玻璃看向正在外面打电话的黎沫。
“或许是因为你的原因，妈现在觉得，沫沫这孩子真是讨人喜欢，事到如今，妈也不瞒你，蓉蓉确实跟妈说过黎沫的坏话，所以”
后面的话她没说，只幽幽叹了口气。
“今晚是什么局面，我能想象的到，万一蓉蓉求我，那我真是左右为难了，还有她那个妈，缠起人来也是够烦的，索性让你爸自己跟着去吧”
这种事，女人在场不合适，容易感情用事，还得男人在酒桌上解决。
所以她就说身体不舒服，来医院找阿肃看看，从家里跑出来了。
……
云川食府。
今晚，乔善明请柳家人吃饭，到场的有柳家老爷子柳鹤明，柳远山夫妇，柳博文兄妹，还有乔肃的父亲乔正华。
能容纳十人的独立包间内，气氛并不是很融洽，甚至带着诡异。
柳蓉蓉握紧了筷子，指甲几乎掐入血肉。
她猜到乔老爷子今天请吃饭，是要谈谈乔柳两家联姻的事，是要谈谈她和乔肃的事。
毕竟，他们年纪都不小了。
她预料的没错，确实是谈她和乔肃的事情，只是……
“唉，都怪阿肃那臭小子不开窍，这几年我没被他气死都算是命大，简直是不孝子孙！这又臭又硬的脾气也不知道随谁”
乔善明当着柳家人的面，把乔肃狠狠数落了一顿，说到最后还看了乔正华一眼。
乔正华：“……”
这可不怨他这个当爹的，那臭小子的脾气随他外公，肆意妄为！不听管教！
乔善明骂完，又满脸慈爱的看着柳蓉蓉道：
“蓉蓉啊，乔爷爷知道，这些年你因为阿肃受了不少委屈，阿肃那混小子是没救了，这辈子都是孤家寡人了，乔爷爷实在是不忍心再耽误你”
柳蓉蓉听出了他的意思，忙不迭的摇头道：
“乔爷爷，我不觉得委屈，从来不会觉得委屈”
柳蓉蓉说的又急又快，声音更带着颤意。
乔老爷子一直是支持她的，如今突然暗示她另择佳婿，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柳蓉蓉突然想到来之前看到潘淑婉跟黎沫和谐相处的画面，她甚至有些怀疑，是潘淑婉跟老爷子说了什么。
但是，老爷子一向说一不二，潘淑婉应该不能说服老爷子，所以，是乔肃吗？他就这么讨厌她？
白茹把女儿的不甘和痛苦看在眼里，很是心疼。
“老爷子，都这么多年了，您要是反对，应该早点反对，这时候再反对不合适吧，您要是真心疼蓉蓉，就该劝劝阿肃才是”
闺女被耽误这么多年，白茹心里是积压了不少火的，此时此刻，既然话已经说开，她也不再顾及什么，紧绷着脸对乔善明道：
“老爷子，蓉蓉现在若是二十出头我也不说了，可她现在已经过了三十了，您就不能想想办法，您逼着阿肃，绑着阿肃，您……”
“够了！”
一直沉默的柳远山突然厉声制止她，冷着脸斥责道：
“越说越不像话，你把蓉蓉当成什么了，什么叫绑着阿肃？你是要把阿肃绑到婚礼上逼着他娶蓉蓉吗，你这样让蓉蓉今后怎么做人，简直是胡闹！”
白茹本就气恼他刚才一句话不说，此刻被他训斥，更是怒火攻心。
“我胡闹？闺女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说我胡闹？你一句话不说，眼看着闺女委屈，你配当一个父亲吗？”
啪！
“都给我闭嘴！”
柳鹤明拍桌子发了火，包间内瞬间安静了，柳鹤明警告性的瞪了白茹和柳远山一眼，转头对乔善明笑道：
“善明兄，你别介意，都被我宠坏了，说话没个规矩”
乔善明拍着他的手背道：“唉，远山他媳妇说的没错，怪我，都怪我，但是老柳啊，你也知道，我是真心想让蓉蓉给我当孙媳妇的，这个你不能怀疑我啊”
柳鹤明忙道：“是是是，我知道”
乔善明拉着他的手，稍稍凑近他，压低了声音道：
“你是知道的，当年为了这事，我还动手打了阿肃，甚至动用了家法，可那小子硬是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就是不肯服软，我总不能真把他打死吧”
不等柳鹤明说话，他又苦着脸道：
“蓉蓉三十岁生日的时候，我又逼他，把他惹恼了，那小子把我的茶室直接给我砸了，联合程阳那臭小子差点让乔氏损失十个亿，这你也是知道的”
“老柳啊，但凡我有一点办法，我今天也不会开这个口啊！阿肃那臭小子打一辈子光棍没事，不能耽误蓉蓉一辈子啊”
因为怕柳蓉蓉听到这话受打击，所以乔善明的声音很小，只有两个老爷子能听到。
其他人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见柳鹤明听完后，脸上带着凝重，沉默片刻，然后看向柳蓉蓉道：
“蓉蓉，阿肃的事情到此为止，爷爷一定会为你挑选一门最好的婚事”
柳蓉蓉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错，明明乔家除了乔肃，都是支持她的。
她看着乔善明这张慈祥和愧疚的脸，心里仅存的希望慢慢扑灭了。
她不明白，老爷子为何突然变了卦。
这些年，就算乔肃拒绝的再彻底，就算老爷子不再逼迫乔肃，至少，老爷子是支持她的，每次见面都会心疼她，会愧疚。
她就是利用乔家人的心疼和愧疚等了这么多年，可是……
当绝望扑灭了心中的火焰，当不甘多于绝望，柳蓉蓉忽而觉得整个包间里的人都面目可憎。
她想指责所有人，可仅有的理智告诉她，还没到绝路，不能在乔善明跟前失态。
“我去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