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霰后,冬天也算是正式降临到了这个港口城市,空气中多了些湿冷的味道。周末早上,夏灯难得睡个懒觉,她男朋友却早早起了床,说是有事要处理,走之前吻她额头,她躲,钻进被子。醒来,她男朋友已经回来了,穿得很帅,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已经等候多时。她咬着面包,看着他:“要带我出去吗?”“嗯。”游风说,“不着急,等你吃完。”夏灯眼神向上,想了想:“不会是给我补生日吧?”游风也没卖关子:“嗯。”夏灯吃完,用纸巾擦嘴,光脚走到他跟前,熟练地坐到他腿上,被他熟练地搂住腰,说:“可是生日过去半个月了。”“那没办法,你生日的时候还没准备好。”“远吗?”“不远。”卡戎岛确实不远,前提是坐飞机加坐船。夏灯感觉自己猜出来了,但亲眼所见,还是惊讶了。游风竟给她开了一个酒吧。她站在浮桥,遥遥望着,没靠近,风把她的头发吹起,也要把她的骨头吹透了,她还是立于原地。游风牵住她,走上前去:“本来想弄好再告诉你,但既然是给你开的,就由你来设计。”酒吧在卡戎半岛南岸不远处,位于街角,上下三层,紧邻虎门湾,卡戎岛旅游必去街道。面前是玫金沙滩,后边是环岛路。夏灯以前来这边就听当地人说,住在这里时常看到摩托车队和跑车载着女孩兜风。游风把夏灯带到酒吧门前,隔壁旅馆的玻璃门从里打开,有一个光着脚穿着拖鞋、留着寸头、脑袋上带疤的人走出来,看见游风不以为意,看见夏灯挑了下眉,旋即笑了:“哟呵,这可是位稀客。”夏灯听声音很熟,但确实不认识这个人。游风给她介绍:“我以前邻居,文哥,现在跟人合伙打理卡戎岛上的旅游项目。”但是怎么觉得声音耳熟?还是这位文哥解决了夏灯的疑惑:“是不是听过一段录音?”夏灯好像知道了。“说点正经的吧。”游风打岔。文哥硬是提醒了夏灯:“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人生,你选什么样的?”夏灯扭头看游风,游风显得很坦荡。夏灯记得,那段录音里,游风一直重复,他选夏灯。文哥还告诉夏灯:“这房子新建的,房东不卖,他就买了这楼的三十年使用权。前段时间经常找不到他人吧?他把营业执照什么的跑下来了。”原来他跟贺仲生在一起那次是在卡戎岛,她还想过他们也不是同一专业,怎么出去学习也能撞到,还在一起住民宿。他那次穿西装说是见了朋友,大概也是在忙这件事。文哥把两人迎进他开的众多旅馆中的一间,给他们拿水,接着跟夏灯说:“你知道你这个酒吧叫什么名吗?”“不知道。”文哥不说了:“那就不告诉你了,以后你就知道了。”夏灯又看游风,指望他告诉她呢,他干脆装模作样,不接她的眼神。不过这关子也没卖太久,她还是看到了营业执照。那时候春天已经来了,夏灯的酒吧按照她的审美装好了,她坐在三楼露台的竹编椅上,看着那仨字,久久没说一句话。游风给她端来一杯咖啡,坐下来:“不喜欢也不能改了。”“但是太难听了。”夏灯垂死挣扎,希望能给她的酒吧争取一个改名的机会,“跟它的气质不搭。”“跟我的心意搭。”“……”游风看她实在想改,对她的绝对在意让他松了口:“改也行,但得说服我。”夏灯沉默了。无论怎么样,她都不是他的对手……“算了,不改了。”夏灯说,“酒吧名听你的,船名得听我的。”“好。”游风一样不会喜欢夏灯取的名字,尤其她还存在报复心理,但他喜欢夏灯,所以无论是什么,他都接受。“风哥在港口开了一家酒吧,叫‘红酒绿’。”“少个灯吧?不是‘灯红酒绿’?”“不少,他老婆叫夏灯。”有个成语叫“灯红酒绿”,游风给酒吧取名“红酒绿”,别人以为他少打了一个灯,其实不少,他有灯了。“灯给她男朋友买了艘船,就泊在岸边,取名‘呼唤雨’。”“什么意思?”“‘呼风唤雨’啊什么意思,她说她有风了。”“她疯了吧……”“我觉得夏灯就是故意报复游风给她的酒吧取名红酒绿,看得出来她很不喜欢这个奇怪的名字了。”“那要是酒吧叫‘红酒绿’的话,我倒是觉得‘呼唤雨’也没那么难听了……”他们只知道这艘船叫“呼唤雨”,不知道这艘船的船锚上刻了字——潜水艇会遇见飞行器,我会爱你。后来,游风成为总体部的设计师,夏灯读完了人类学博士。后来,他们结婚了。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