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处事坦然自若的季临，这一刻脑子一片混乱。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断在重复——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真的死了？
有护士看到他，拿着死亡通知书来找他确认身份，如果是家属，就请他在通知书上签字。
然而这个时候的季临根本听不进去外界的任何声音，盯着尸体看，表情怔然。
一旁跟着季临的方睿哪里见过自家老板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受到的惊吓比听到苏妤离死亡时冲击还要大，伸手想要去扶，又不敢。
见他们都不出声，小护士都看不过去了。
“你们是死者苏妤离家属吗？麻烦请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我们老板……”
季临不出声，方睿刚想替他发声，可说到一半卡壳了。
“前夫算家属吗？”
他不好意思的补充完下半句，无疑招到了小护士的白眼，方睿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禁声不语。
不一会儿，又来了几个人，快步走在最前面的是急色匆匆的林云晴，她身后跟着号丧声的苏父和苏玉恒等苏家人。
“女儿，我的女儿啊！你就这么走了，让我这个老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我姐为什么会出车祸？是不是有人故意的？那个杀人凶手在哪里？”
“女婿，季临，我好端端的女儿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妤离走了，我们老苏家老的老，小的小，这可怎么活哦！”
“……”
苏家一大家子，表演得最卖力的非苏父莫属，一句句说的声情并茂，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其中还夹着苏玉恒的大呼小叫，不明真相的还以为他是在为自家姐姐打抱不平，誓要严惩凶手。
了解他们家情况的人都知道，他嚎得这么大声，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要借苏妤离的事件多讹点钱。
苏父当然也不逞多让，看他号丧眼神还不忘时刻关注季临的表现，心里暗戳戳的那些坏主意打得可比苏玉恒隐晦得多。
话里三句不离季临，难不成还想着利用外界舆论来赖着季临不成？
老狐狸，狡猾得很。
林云晴来到季临身边，偏头看去，季临的脸上看不见多少悲痛和自责，更多的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阿临。”她试着小声的叫唤，季临没有任何反应，她伸手想要去抓他的手，他轻轻避开了她的碰触，这还是第一次季临当着旁人的面拒绝了她。
一股没来由的焦虑感袭击她的心头，她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吸引季临的注意，身后一声尖锐的嚎叫声先一步脱颖而出，打断了她的话头。
“爸，你打我做什么，我又没有说错。我姐死了，以后姐夫还会理我们吗？要是他再娶了新媳妇儿，那更没我们苏家什么事了。”
“少了我姐这棵摇钱树，以后我们家怎么办？我结婚要用的婚房不就泡汤了，小丽家说没有房子我休想娶他们家女儿，我姐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不是在害我吗！”
苏玉恒说的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好像他结不成婚真的就是苏妤离害的，苏父看拉不住儿子，堵嘴又堵不上，老脸的皮都快要挂不住了。
“兔崽子，给我闭嘴！”
眼瞅着季临回过头来看着他们，脸色阴沉得可怕，苏父赶紧喝住苏玉恒，然而已经迟了。
“方睿。”
“明白。”
简单的对话过后，方睿提起叫嚷的苏玉恒，将他拖到没人的角落里，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打得苏玉恒鼻青脸肿，叫苦连连，哀嚎不断。
“女婿，女婿别打了，快让他住手，小儿身体弱承受不住的。”
无论苏父如何低声下气，季临充耳不闻，眼看着苏玉恒死鱼一样躺倒在地，动弹不得，苏父把心一横，“玉恒可是妤离的亲弟弟，她才刚死，尸骨未寒……”
“闭嘴！”
季临忍无可忍呵斥道。
“带上他，给我滚。”
苏家人浩浩荡荡的来，灰溜溜的退场，停尸房门前又恢复了死寂般的安静。
小护士见惯不怪的目睹完一场家庭伦理大戏，淡定的找到剩下的人中如今看起来比较正常的一位，也就是林云晴，说道：“医院的流程还是要走的，麻烦你签个字吧。”
现在的情况，小护士已经放弃找死者家属签字了，反正他们是一起的，也没差。
拿到死亡通知单的林云晴愣了片刻，看了看心不在焉的季临，询问了他几下，得不到回应，不得已带着复杂的心情在苏妤离的死亡通知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虽然怨恨过苏妤离，更算计陷害过她，但是人都死了，以往的种种，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而医院这边，家属签了死亡通知单，不一会儿，殡仪馆就把尸体接走，运去火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