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我的。”李悦笑着接过递来的酒杯,眼都不眨就一饮而尽:“这我高中同学,后来转学到京城去了,就一直待在京城,这次过来找我玩。”易书月抿了抿唇。“人已经结婚了,你们可别动歪心思,小心人家亲属找你们麻烦。”“嘿!兄弟哪是这种人啊?”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搭着话,对易书月有些心思的,听到她已经结婚后,目露惋惜,但也不再一直盯着她看。易书月以前也经常会去京城的酒吧夜店玩,也不是没玩过骰子,可她今天的目的不在于此,再加上,如果她出了事,能保护她的人都不在这里。李悦很快就混入了玩游戏的那批人中,一杯一杯的酒喝下去,易书月坐在角落,感觉有点儿无聊,宋琛现在也在忙,她准备玩会小游戏,肩膀突然被人戳了一下。“你和李悦关系很好吗?”说话的是那个看起来很乖的女孩子,她咬着唇,耳根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泛着薄红,大抵是很少主动和人搭话,她问完就低下头,没敢直视她。“还可以吧。”易书月含糊道,“高中的时候比较好,现在好几年没联系了。”“怎么问我这个?”好久没见和人搭话还会脸红的女孩子,易书月逗她,“你就不怕我和她是好朋友,然后被她发现你说她坏话?”意料之外的,女生摇了摇头:“不会,你们看着就不是一路人。”易书月的眼里有被保护得很好的天真,一看就是从爱和温暖里长大的女孩子,和李悦完全不一样。看着就不是一路人……吗?女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碍于某些因素,最后只说了句:“你离她远点吧。”酒过三旬,酒局终于结束,卡座的人走了一半,酒吧里的人也肉眼可见地少了很多。易书月连打了三个哈欠,顺手拍醒边上已经睡着的女孩,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一点半。换作以前这个点易书月肯定精神奕奕,自从和宋琛结婚,她的阴间作息被迫跟着他调了大半,这会儿困得不行,愣是靠着酒吧里的音乐勉强维持清醒。女孩被她拍醒,缓了会儿才恢复神智,轻声道了谢,起身去扶中间喝醉的一个男生。易书月记得,这个男生和李悦对瓶吹了好几瓶酒。她收回视线,落到李悦身上。李悦起身,身体有些站不稳,扶着沙发靠背才勉强站起来,余光瞥到边上还在打哈欠的易书月,眼底罕见地闪过茫然:“易书月?你怎么还在这。”“送你回去啊。”易书月这会已经清醒了不少,语气自然地说,“你和你的朋友都喝了这么多,没人能送你回去,这个点,喝醉的女生独自一人会很不安全。”“而且外面在下暴雨。”易书月耸了耸肩,“我猜你没带伞。”“你有病吧。”李悦没忍住骂她:“你和宋琛会分开这么久,就是因为我拿了他送你的东西。”“哦。”这个她早就知道:“所以你是要把东西还我?”“早不见了。”李悦没好气地说,“你都走两年了他才想起来要送你东西,这种男人不要也罢。”这次轮到易书月愣了下:“你没吃啊?”“我没吃,被我妈给弟弟吃了,以为是我追求者送的,信也被她扔了。”提起自己的家庭,李悦语气里多了厌恶,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她经常这样,随便拆我东西,习惯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易书月皱了下眉:“你没和我说……”“行了行了,能不能收起你高高在上的怜悯。”李悦不耐烦地打断她,“这世界上重男轻女的家庭那么多,你一个个同情同情得过来?告诉你了又怎么样,除了安慰我,你还能为我做什么,也别说给钱,给钱就是无底洞。”说着,她拉开酒吧门,外面果然暴雨如注,连绵不断的水珠沿着屋檐下落,像个水帘洞,夜色黑漆漆的,路灯一闪一闪,仿佛随时要熄灭的架势。易书月已经提前叫了车,他们这是单行道,车停在马路对面。易书月撑开伞:“走吧,你扶着我肩膀,我来打伞。”李悦比她要高些,高中时,下雨天她们两走在一起,往往都是李悦负责打伞。李悦并没有拒绝。两人甫一走进雨里,雨水和伞面撞击,发出激烈的碰撞声,说话的人声也逐渐被淹没在雨水里,听不太真切。“易书月,我是真有想过和你做最好的朋友的。”女人醉酒后的呢喃声融化在雨里:“可惜了。”可惜了,终究不是一路人。易书月从小衣食无忧,成绩差也不会有人骂她,画画的天赋也比寻常人高,最大的烦恼可能就是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而这个烦恼后来也得到了解决。她不行,画画是她的梦想,家里明明也不缺钱,她却要央求父母很久才能同意她艺考,文化课分数差了就会被骂,而她弟弟就算考吊车尾,父母也不会给他脸色看。一开始只是会羡慕,时间久了,不知不觉间,羡慕好像转变成了嫉妒。嫉妒这世界的不公平,有人生来拥有一切,有人却一无所有,只能全部靠自己。宋琛就是这根导火索。上车以后,李悦道:“去湖港花园。”易书月下意识拒绝:“先送你回去吧。”“别,要是你出事,你爸妈和宋琛都不可能放过我的。”李悦瞥她,“别看我这样,其实我现在清醒得很,今晚喝得都是啤酒,醉不到哪去的,而且我都习惯了。”“伞留给你吧。”“……行。”沉默了一会,易书月忍不住出声:“为什么那时要给我发消息。”她指的是朋友圈官宣结婚的时候。“因为他配不上你。”李悦回答地很干脆,“我承认我高中是对宋琛有过好感,也盼着你们分手过,那太正常了,学校里对他明里暗里有好感的多了去了,也只有你一个人敢追得这么大张旗鼓。”仗着校方拿她没办法,要是换成其他人,早被叫家长,严重点甚至会扼令退学。宋琛配不上易书月的全心全意,当然,她确实有几分隐秘心思,在里头推波助澜,想看易书月不顺利,受挫折的模样。车停下时,易书月打开车门,一条腿迈进雨里,身体微顿:“我本来是想来找你吵架的。”“可仔细想了想,你好像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还是很难讨厌你。”她笑了笑:“或许是我比较恋旧吧。”宋琛是这样,秦梦是这样,李悦也是这样。“不至于,也就两年。”那天是个好天气,刚入学的大家懵懵懂懂,郑琴在讲台上拿着班级名单,很随意地道:“易书月,李悦,正好你名字读音一样,也算是种缘分,坐一起吧。”但大家都明白的,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所以她把伞留在车里,李悦也收下了那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