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傅说，俗世之外的人情，老婆婆?"

    俏生生的李玥，表情小心翼翼的说了句，不过话语之中，也有掩饰不住的轻微得意。

    李阿婆皱起眉头看着我，忽然说了句："可否给我和这孩子一点儿考虑时间，你们可以在这里等我们回来。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李沧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说可以。

    我喘息着，快步的朝着李阿婆身边走去。

    李阿婆的态度明显有所变化，就因为最后李沧水说了个人情。

    我却根本听不懂，俗世之外，又是什么意思？

    李阿婆拉着我的手，她很用力，模样也明显很紧张。

    甚至她还对着李沧水挤出来了一个笑容，这才带着我往村路另一侧走去。

    经过李玥身边的时候，李玥还跺了跺脚，咬着唇说："我师傅的人情可是很有价值的??"

    我根本没有抬头，现在都没有从那种惊怕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一直到跟着李阿婆走到了王家垭的垭口处。

    李沧水和李玥并没有追出来。

    阳光照射在身上，我喘息了两声。心里面那口气却并没有松懈下来。

    李阿婆面色微微凝重，看着我说："你真的有？"

    我心知现在也瞒不住李阿婆了，而且她在帮我，也不能骗她，所以直接点了点头。

    她低下头，没有说话，就像是思索似的。又往前走。

    我心里咯噔一下，继续跟着李阿婆往祠堂的方向走。

    本以为李阿婆拉我出来，也只是问清楚，接着让我考虑，毕竟她最后对李沧水态度都变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李阿婆说了句谢谢，要不是刚才她让小黑叫两声。

    我已经控制不住身体。将秘密说出来，并且让李沧水得逞了。

    李阿婆却脚步顿了顿，没抬头，低声说了句不是她，她只是看见我配合的回答李沧水问题，并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

    我心头微跳，不是李阿婆，难道是婵梳？

    终于，来到了祠堂之中。

    我没有看见王九爷的尸体。

    进祠堂之后，李阿婆则是回过头，关上了祠堂的门。

    我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询问李阿婆是不是知道李沧水是什么人了？

    李阿婆却叹了口气，点点头说："孩子，你可知道，我这一身捉鬼驱邪的本事，来自什么地方？"

    我脸色微变了一下，没有开口打断李阿婆的话。

    李阿婆低头，就像是思索和回忆一样，半晌之后才说到："有句老话叫做红尘俗世，我们这些普通人，就生活在这尘嚣之中，普通人的眼界很窄小，就像是蚂蚁看不到苍穹之上，井蛙也不知道天有多大。稍好一些的就是学习道法的门派，像是茅山术，青城山道场。"

    "道士捉鬼驱邪，施法求福，看似已经高人一等，可他们也只能对付因人而成的鬼魂，他们也是人的范畴，要是鬼太恶，年份太长，他们也对付不了，一个只能活几十年一百年的人，怎么可能去对付一头活了上千年，甚至更久的鬼魂精怪？"

    "所以在这俗世之外，还有几个地方，常人不知晓，他们也少有人外出，一旦离开，一定是俗世之内发生了什么事情，破坏了本应该有的平静。"

    "阿婆年轻的时候，跟随一个老道士学习捉鬼驱邪的本事儿，结果只学到鬼画符，根本抓不到鬼，老道士招摇撞骗，结果在一个鬼村遇到了怨气冲天，以屠村为乐的厉鬼，他当场命丧黄泉。阿婆却恰好被一个人救了。那人和李沧水气质相仿。救阿婆之后，只是随意指点了阿婆几句。"

    李阿婆抬起头看天，眼中已经是崇敬，还有庆幸。

    "至此之后，虽然老道士死了，但是阿婆捉鬼的本事已经不比她差，那人离开之前。阿婆想要跟着，他却告诉阿婆，他来自俗世之外，阿婆去不了，他也不会带着阿婆。"

    我已经完全震惊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李阿婆深吸了一口气，说："孩子，我知道你担心着什么，偷寿的法子民间流传很多，却没有白事儿刘这么歹毒的，还有他身上的邪术，我们几乎都死在他手里，李沧水明明可以直接抢，却没有做。是因为身份，也是不屑，阿婆觉得，你可以将东西给他。"

    "鬼婆??单凭我们两人，想要对付很吃力，并且，你也不光是只对付鬼婆吧？"

    李阿婆忽然意有所指。

    我心中一窒，经过李阿婆这样说，我也生不起多少反抗之心了。

    这时，李阿婆又看着我的耳后，沉声说："这因为阴气生长的诅咒，阿婆也没有解决的办法，这也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我摸着耳后，那个小肉瘤竟然有种刺手的感觉。就像是那张紧闭的嘴，张开了，在偷偷啃咬我的手指一样。

    我一个激灵，抽回来了手指头。

    那一瞬间，我觉得有种从心底升起的惶恐，就像是自己的脚下空荡一片，下面是一个万丈深渊一样。有个吸力拉着我要往下坠落。

    李沧水??我和阿婆挡不住??李阿婆说的也完全没有错误，我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李阿婆脸上露出一丝缓和之色："你让阿婆，看看那个东西。"

    对于李阿婆，我已经没有防备之心。

    将偷寿的那张纸从贴身的地方取出来。

    李阿婆接过去后，仔细的打量，她眼神都变了变。说了句："这??是人皮??还是婴儿的皮。"

    顿时，我身上就是鸡皮疙瘩密布了。

    李阿婆皱了皱眉，又将皮递给了我，说："先放好，这东西的确不该留在你身上，里面写的那些偷寿邪术，你千万不要去学，最好记，都不要记住。"

    我心里头突突一跳。

    李阿婆这么说，我忽然脑子里头就想起来了那一段话：

    "命将尽时，取他寿而用自身，是为借寿也。"

    "避阴司法典，不入生死簿，以他命作己用，以命换命，以寿换寿。"

    "取三年陈米，一钱借者血，三钱命者血，入陈米。"

    "取三年陈米，三钱借者血，一钱命者血，入陈米。"

    "后者使命者服下，则阳寿任由取之。前者点三香取命，当可换命而活。"

    "告诫：借寿需用借者与命者常用之食皿，不可借亲人之寿，不可借婴儿之寿，不可连夺两人之寿，违者。后果难料。"

    我心中微寒，自己之前分明没有去背，也就是看了一遍，竟然将内容深刻记在了脑子里面。

    我晃了晃头，极力驱散这些记忆，可越是那么想，它们就越深刻。

    刚才李阿婆明显有所忌惮，一直是倒过来拿着皮，并没有看里面的东西。

    此刻，她也没有继续说别的什么，而是走向堂屋之中。

    我将皮收起来，还是贴身放好，这一次知道是婴儿的皮之后，身上一直觉得凉飕飕的，很不舒服。

    进了堂屋之内，李阿婆推开了小屋的门。

    我这才看见，王九爷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小屋的床上。

    在他的床头，有一盏煤油灯，正微微的摇曳着。

    李阿婆情绪明显低落了两分，不过又很快升高了起来。

    "只有这些东西。是放在外面的，九叔离去的时候就想到了自己可能出事。"

    李阿婆指了指床边的一个小木桌。

    上面放着一个小木匣。

    我心里头突突一跳，这里面是头发??还是婵梳的头发，我已经知道了。

    另外，还有一支笔。

    这也是一只符笔，只不过比我身上那只金色的，颜色明显淡很多，也短很多。我将两样东西拿起来，小木匣没打开，我已经知道，看到头发之后我会有什么反应。

    而那只短小一些的符笔，却让我心中一颤。

    触碰的瞬间，我意识就震颤了一下。

    又是一个画面，出现在我面前。

    这画面，就像是连接着我第一次看到震字符的那一幕。

    那个男人，背对着站在一处死村之外。

    村内的路上，全是遍布的尸体，村子里面，血光弥漫，震字符还在起效，鬼魂正在惊恐消散。

    那男人古井无波的往外走去。

    在他身边，一个少年紧紧跟随，他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裹。

    "主人??小九??可不可以也学符？"

    那男人，脚步停顿了一下。

    忽而一只淡金色的短小符笔出现在了那少年的面前。

    他惊喜无比的将其抓在手中。

    那男人却平静的说道："震，融，斗，死，这几符，你都看过了勾画方式，可画符抽魂，你只能画震字符，也不能超过三次，因为你的魂魄承受不住那种消耗。"

    少年的脸上依旧兴奋无比，紧紧的抓着符笔。

    看着他脸上的兴奋，我就想到了王九爷临死救我的声嘶力竭，他对他主人的主仆之情，持续了那么多年，换做是我，我也是相同的选择吧？

    可就在这时，画面又是一变。

    我看到的，是在一个阴暗的石室中。

    这里很潮湿，很阴暗，角落的位置摆着一口棺材。

    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已经头发花白的王九爷。

    他背对着棺材，低着头面对一张石头一样的桌子颤抖。

    在他的脚下，那只符笔静静的躺着。

    在他的面前，放着三张纸。

    不过纸上画着的，并不是震字符。

    那符文诡异无比，就算是只是在我的意识中，我都觉得自己快要被吞没了。

    就在这时，忽然我感觉到谁推搡了我一下。

    我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李阿婆疑惑的看着我，说："孩子，你怎么了？满头大汗？"

    我心中一阵后怕，将那符笔收起，木盒子也装起来，最后看了一眼王九爷的尸体。

    他最后画的，绝对不是震字符??

    还有那个石室里头??

    那口棺材里面，装着的是谁？

    我看到的视角，并不是这符笔带来的王九爷的，而是棺材里头的那个人！

    那个人，难道就是王九爷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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