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不发抖(快穿)

丧气剑主与冷傲剑灵相亲相爱(互相折磨)的爱情故事!愿你走过千山万水,伤痕累累,还有人爱。第一世:温文尔雅三皇叔×苦命痴情小公主第二世:寒门夫君陆子昭×富家娇女赵锦瑟第三世:心狠手辣大魔尊×没心没肺小逆徒……她叫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的锦瑟。记忆里有个温柔...

最初世
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天色昏沉, 夜里灯火稀疏。

    隐没在神羽族南山脉的羽弥峰上, 回廊曲折, 有几座雅致清新的竹屋遥遥相立,屋檐下挂着盏盏莹光壁灯。

    入眼是烟青色的帷幔, 撒着细碎的雏花。

    锦瑟迷茫地从榻上起身, 只觉得腰间酸疼, 探手一看, 白皙纤细的腕上伤痕青紫, 似乎是与人起了激烈的争执, 受了伤。

    “……”

    沉默了片刻, 锦瑟披着松垮的雪衣, 缓缓踱到窗棂边,抚摸着案几上那架淡雅的灵机古琴。

    “好熟悉……”她眉间怔然,恍惚着落下一滴泪来。

    这竹舍里的古琴, 玲珑玉炉里燃着的汀芷香, 檀木书架上零散的话本子……都是记忆里陪伴了她无数个春夏秋冬的物件。

    隐约记得还有一个人, 常常执卷端坐在窗边,温和又从容地朝她笑, 唤她一声……

    “锦瑟。”

    故人之声,仿佛远方来。

    锦瑟缓缓回过身, 望向那人清远的眼底。

    故人身量如玉, 锦带束发,依旧是那熟悉的清俊模样。端着一青瓷小碗从室外轻轻走来,如远山般的眉眼虽是清冷的, 但望向她的时候,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唤她锦瑟,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却如同平静的湖面掀起了巨大的涟漪,一层层漾开,在她心底起伏不定。

    锦瑟不应,立在原地无声呜咽,那满是水雾的眼却不肯从他身上挪开半分。

    叶尘一顿,连忙放下手中的药,向前仓促地擦了擦她的眼泪,温声问道:“……怎么哭了?可是他们欺负你了?别怕,为师替你做主。”

    锦瑟幽幽地望着他,一步一步地、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在摸到他的衣摆时,便紧紧地将其抱住,泣不成声。

    “……我回来了,师父。”她又哭又笑道。

    ……

    三界之中,神羽族势力深厚,仙君辈出。

    而叶尘上仙更是以其姿容胜雪,仙法高深而被世人推崇。

    传闻叶尘上仙性情淡漠,隐居于神羽族的山脉中,难得一见。曾有一仙娥有幸见得以窥见叶尘上仙姿容,后来便心心念念,再难忘怀。

    又传闻叶尘上仙曾在荒古遗迹中拾到一个稚儿,并将其带回神羽族悉心教养,收为徒弟,取名——锦瑟。

    锦瑟喜欢叶尘,很久很久了。

    ……毕竟师父那么好的人,谁又不喜欢呢?

    她是师父捡来的,跟师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可是师父总是待她很好,为她取名、教她剑法、赠她古琴,抱着年幼的她去赴只有神羽族人才能参加的朝会。那时师父牵着她的手站在夜风拂来的山崖上,无言地看了一夜的迤逦烟火。

    她有时候也会懵懵懂懂地问师父,为何无缘无故待她这般好。

    师父却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锦瑟,世上既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那时候,锦瑟还不懂师父是什么意思。

    等到她后来到了能懂的年纪,师父却忽然让她去外面看看。

    锦瑟想,她能去哪里看看呢?这世上除了师父的身边,她哪也不想去。

    然而师父却淡淡地同她说道:“这些时日为师甚是繁忙,你若是在,我会分心。”

    虽不知他有何事,但锦瑟却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师父说,她会让他分心,原来……她算是他的累赘吗?

    师父给了她一切,既然师父让她走,那她总归是要走的。但出去看了朝华山的云起云落,苍海的百雁盘旋,东洲的月落扶桑树,锦瑟却惆怅地觉得,还是师父身边的风光最好。

    一路上走走停停,也了解到一些三界之中的大事。听闻近日天劫将至,归墟有神器临世,名唤归墟之玉,若能得归墟之玉,便可实现心中所愿。

    人人皆为归墟之玉而奔走相告,暗暗拭剑。毕竟神器千年一见,而这归墟之玉又能许愿,若能将其收入手中好好利用,又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而三界各族为了归墟之玉已有争锋之势,一时间人心惶惶。

    锦瑟担心叶尘,便打算回神羽族瞧瞧,谁知路上却遇到了上古凶兽的袭击。那时有位仙君出手救了她,他说他叫君离,自九重天上来,正是天帝的五皇子。偶然路过此地,见她有难便出手相救。

    君离救了锦瑟,还护送她回神羽族。因归墟之玉即将破世,三界中颇为混乱。

    君离一路护着锦瑟回到神羽族,锦瑟第一眼见到叶尘的时候,叶尘的神色却有些怔然。他将她默默地拉至身后,扫了一同前来的君离一眼。

    君离笑着给叶尘行礼,叶尘只淡淡地应了声。

    锦瑟想,为何不过只分别了一些时日,师父的神情她却看不懂了?淡淡的,清冷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隐约疏离。

    君离送了她回神羽族,却并不急着走。他恭敬地拜见了神羽族的长老们,借此提出天族与神羽族结盟之事,毕竟归墟之玉各方势力都想争夺,而若天族与神羽族能够结盟,此番争斗胜算也能更大。

    神羽族的长老们颇为心动,却也不曾应下,毕竟归墟之玉事大,想再多考验一番天族结盟的诚意。

    君离也不急,就在神羽族住下,那时他常常来寻锦瑟,笑着邀她去游玩。

    每每都被叶尘撞见,但叶尘也只是喜怒难辨地对锦瑟叹一句:“……去吧。”

    她本不怎么想去,但师父却总让她走……锦瑟总暗暗想,也许师父当真是厌烦她也不一定。

    毕竟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即便有,爱也会随意岁月慢慢消散。

    她也不同师父争论,只心灰意冷地随着君离走了,君离瞧她心事重重,便提出带她去天宫中住几日,散散心。

    这一次,叶尘也不曾留她。

    锦瑟随着君离走的时候,叶尘却站在云间瞧了很久很久。

    君离带了她登上九重天高处,看着九重天上浩瀚缥缈的云海,波澜壮阔般。他意气风发地同她笑道:“锦瑟,你看这天下,谁人不想拥有呢?”

    锦瑟懵懵懂懂地看了他一眼,君离却满是怜爱道:“罢了,你不必懂这些,到那时,乖乖跟在我身后便是。”

    锦瑟皱了皱眉,因为觉得君离变得有些怪异,她在夜间悄悄跟上了他,却不经意听见他同幕僚在暗自商量,“此次神羽族已有结盟之愿,等到我们二族联手将归墟之玉夺下……再趁神羽族不备,举兵将其覆灭。到那时,三界谁人能不屈膝于我之下?”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锦瑟面色发白地往后退了一步,却惊动了殿里的人。

    君离与那幕僚从殿内提剑而出的时候,锦瑟也将剑护在身前,冷冷地觑着他们。

    那幕僚说:“……殿下,此事不能泄露,还是斩草除根的好。”

    君离神色难辨地瞧了她一眼,却是一把将她拎走,只给幕僚留下一句“此事我已有定夺。”

    暗夜里,锦瑟被君离挟持着,却又劝他:“……你收手吧,神羽族与你何怨之有?你想要这天下,他们也不会同你争的,为何要这般害人?”

    君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俯身低声道:“锦瑟……你不懂的,不争的话,便什么都没有了。”

    摸了摸她的脸,君离似笑非笑:“你在担心神羽族,还是担心叶尘呢?”

    锦瑟抿着嘴角不说话。

    君离瞳孔中染上些许怒意,他带着她一路往离归墟相反的荒古之地去,将她束缚在阵法中,限制住她的行动。

    他淡淡道:“你就在这里等着,等我夺得归墟之玉,再回来找你。”

    锦瑟冷冷地摇了摇头。

    君离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等叶尘来救你是不是?也是,叶尘上仙神通广大,说不定真能寻到你。”

    他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引来无数的荒古阴魂,阴魂煞气冲天,密密麻麻地立满在断石之上。百年来,君离不断在这荒古之地悄悄培植天书上禁止的阴魂,即便是上仙入了此地,恐怕也得身死道消。

    君离对那些阴魂淡淡吩咐道:“在此地埋伏好……若是叶尘来,就杀了他。若叶尘走……就杀了她。”

    锦瑟神色错愕,待反应过来后怒不可遏,“你想做什么?!我师父与你何怨之有!”

    君离俯身,隔着仙罩缓缓道:“锦瑟,他与我无冤无仇,只是他是上仙,法力深厚……为了归墟之玉,还是将他这个变数除了好。而能引他来此地的,便只有你了……”

    锦瑟闭上双眼,摇了摇头:“他不会来的,不会来的。”

    “不来……”君离却释怀地笑了笑,“不来不也很好吗?”

    荒古之地风起云涌,天地间暗无光色,二人隔着仙罩相望,都倔强着不开口。

    一日,两日,三日。

    归墟之玉破世之日,各族之人纷纷涌向归墟,为了那颗能够许愿的石头争得头破血流,兵戎相见。

    有一人,却执着剑,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锦瑟隔着万千阴魂与他相见,泣不成声。

    “别过来……”她哭着祈求。

    叶尘执剑泠然地立在荒古之地,风卷起他清雅的宽袖,他笑了笑,朝锦瑟无声道……

    “我来晚了,别怕。”

    阴魂们没有意识,只会听从主人的命令,见叶尘来了,纷纷腾起煞气朝他攻去。他一言不发地执着剑,神色自若地穿梭在阴魂之中,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每走一步,都在锦瑟的心上添一道伤。渐渐地,寡不敌众,血色弥漫上他的衣衫,触目惊心。

    阴魂是没有血可以流的。

    锦瑟嘶哑着喊,泪覆满面,“……叶尘!别再过来了!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师徒一场罢了!我的死活与你何关!与你何关!”

    还记得师父顿了顿,抬眸远远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天地阴沉的煞气与血色翻腾,一切惊涌着升起,又肃穆着平复。时间漫长得,像是过了一生一世。

    终于,叶尘颤颤巍巍地来到她身前,解开仙罩,半跪在地上,锦瑟颤抖着去抱他,让他伏在自己肩头。

    “……师父?”她慌乱地摸了摸他的衣襟,却沾了满手的血。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师父往日总是如清风明月般儒雅,如今却变得伤痕满身,都是因为她……

    叶尘侧了侧首,气息渐渐微弱下去。

    “不……不要……求求你……”锦瑟苍白着脸,哽咽着祈求他。

    叶尘轻轻笑了笑,艰难抬手想要摸摸她的墨发,恍惚着瞧见自己手上的血,又缓缓放了下来。

    “锦瑟……”

    他清远的眼眸蒙上一层雾,宠溺道:“……别怕,聚散……终……有时,这本就是为师的劫难,都……怪师不好,让你平白受了苦。”

    锦瑟哭着摇头,用尽了平生的力气。师父何错之有!师父犯的最大的错,就是几百年前捡了她回羽族……

    临别之际,叶尘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笑,声音微弱得听不真切。

    “……数百年来,也曾想过问你一句,无关师徒情分……咳……”喘了一口气,叶尘眼中满是眷恋,轻轻道:“无关师徒情分,可曾对为师……动过心?”

    沉默了片刻,锦瑟紧紧抱着他,血泪交错,从破败的喉咙中挤出两个泣血之字。

    “……没……有。”

    听到这句话,叶尘墨发披散地伏在她的肩头,露出个宽慰又释怀的笑,低声道,“没有,那便……太好了。”

    眼瞳涣散,他轻轻阖上双眼,那一刹化作无数虚无的光点,从锦瑟怀中飘散,只留下一片孤寂的空荡荡。

    摸不着,听不见,留不住。

    像那年神羽族的烟火,慢慢地消逝在这个世界里。

    锦瑟跪坐在荒古之地里,佝偻着身子,缓缓地,缓缓地抱紧了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师父,在最后这一刻,还是骗了你。其实……其实数百年来,锦瑟一直,一直都无关师徒情分地爱着你……

    “对不起……”她低低笑道。

    就这般坐了很久很久,无意间摸到叶尘的剑,她麻木地抬起头,黑白分明眼眸中没有半分情绪。

    师父死了,有的人也该死。

    那一刻,她入了魔,荒古之地的孤魂皆被她收入体中,仙法大增的她撑着剑起身,沾衣染血,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地往归墟走去。

    那时神羽族已经瞧清君离的面目,正与天族争得不可开交。纷乱之中,锦瑟寻到了正立在归墟之玉前面的君离,在他即将触摸到归墟之玉时,一把将他按倒在了地上。

    君离恍了恍,看着不成人样的她,突然露出个顿悟的神色来,喃喃自语道:“锦瑟,你入魔了……叶尘死了吗?”

    锦瑟眸中终于露出些情绪,一把将剑没入他脖边的石面里,一字一句嘶哑道:“你怎么能动他呢……”

    君离嘲讽一笑,“为什么不能?锦瑟,我何错之有?你不知道……我曾受了多少苦,就因为我娘只是个卑微的宫娥,那些天族人,都瞧不起我。”

    “锦瑟……”他突然探手摸了摸她的脸,擦落血与泪,平静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只是想位于人上,受众人臣服,何错之有?”

    “谁都好,无论是谁,都好……你不该,动他。”锦瑟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泪水混着血痕滴落到君离脸上,无声散开。

    “锦瑟,我本不想动叶尘上仙。”君离突然开口,眼中幽深,“那些阴魂我拿来夺玉岂不是很好?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谁让你这么爱叶尘呢?连我都……嫉妒得不得了。”

    锦瑟顿了顿,木然地扯了扯嘴角:“你喜欢我?为什么?”

    君离轻轻笑了笑,眼中满是嘲弄,“为什么……因为你这般傻,我说什么你都信,说是偶然救下你你也信,说我寂寥没人陪你也信,说我真心待你当朋友你也信……”

    “锦瑟,我说你什么都信,从没有人像你这般傻。”君离望着横在自己脖边的长剑,平静道:“若我今日说还爱你,你可信?”

    “我信。”锦瑟点了点头,在他耳边哑声道:“但你还是该死。”

    剑没入君离胸膛中的时候,他神色痛苦,恍惚中又带着一丝解脱之意。

    耳边依旧传来兵剑声,纷乱的影子在仙幕外缠斗在一处。君离很有谋略,让天族与神羽族两败俱伤,自己悄悄设下障碍,将归墟之玉困在其中。

    锦瑟跪坐在地上,面无神色地瞧了瞧空中悬浮的那颗玉石一眼,擦了擦脸道:

    “——我要许愿。”

    ……

    神明大人曾说,若要实现心中所愿,便要入六世轮回,得叶尘所爱,方能将起散落的魂魄收回,令其重生。

    叶尘

    他叫叶尘,是神羽族的上仙。

    生来是仙体,受神羽族众人敬仰,短短百年突破小仙境,修无情道。七百岁那年奉命领兵对抗魔族,他更是一战闻名,一柄长剑,一袭白衣,以一当千,令魔族中人退避三舍。

    清冷绝伦的叶尘上仙,人人敬他,仰他,却从未有人走近他身侧。

    那年他正好突破上仙境,得天劫洗礼,身披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于荒古中险些丧命。

    身负重伤躺在断壁残沙的荒古之中时,他也曾想,若是没挨下这道天劫倒也好。仙生漫长又无趣,年年月月,也不见得有什么好留恋的。

    就这般淡漠地躺着时,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大约只有四五岁的模样,灰朴朴的一身麻裙,连发髻也是乱糟糟的,一双眼眸却清澈明亮。

    叶尘愣着被她戳了戳脸,又听见她软糯地开口:“地上不凉么?”

    “地上不凉么”是锦瑟对叶尘说的第一句话。

    “你是谁?”他淡淡地问她,不着痕迹地侧了侧首。

    小锦瑟眨了眨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眉眼弯弯笑道:“不知道。”

    “……有什么好笑的。”叶尘瞥到她脏兮兮的袖口,皱眉问道。

    被他训斥,小锦瑟笑容停了停,露出苦恼的神色。

    见她可怜巴巴地垂着脑袋,犹豫了片刻,叶尘垂眸问道:“名字?”

    她摇了摇头。

    “父母?”

    她又摇了摇头。

    叶尘淡淡地皱了皱眉,看来是个孤儿,也不知是怎么在这荒古中活下来的。

    见他不说话,小锦瑟蹲在他身侧,突然开口道:“地上不凉么?”

    叶尘:“……”

    “这个问题你方才问过了。”他神情淡漠地望着天开口道。

    小锦瑟低低地啊了一声,似是低落地垂首摆弄自己的手指。

    “……”叶尘用余光瞥了她一眼,突然开口道:“凉。”

    小锦瑟抬眸望他,蓦地绽开个笑颜,她朝他伸出一只手来,满眼浅浅的笑意,“我拉你,起来。”

    叶尘轻轻一笑,若是三界中人知道叶尘有朝一日也需要一个稚童照顾,该是多么好笑。他闭上双眼,调动体内仙气修复经脉,在小锦瑟的目瞪口呆下,将她轻轻抱起飞到云间。

    被他抱着飞到云端,她也不惊慌,而是紧紧地搂紧了叶尘的脖子,瞪着眼睛打量四周。

    叶尘淡淡开口:“松松手,快被你勒死了。”这么大的力气,怪不得她一个稚童也能在荒古之地活下来……

    不好意思地笑笑,小锦瑟松了松手。

    垂眸瞥了她一眼,叶尘轻轻道:“你我相遇,也是缘分一场,可愿随我回神羽族,做我弟子?”

    “弟子是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叶尘斟酌了片刻,复又开口:“便是与我相伴,受我教导。”

    歪了歪脑袋,她露出个梨涡笑道:“好。”

    “你还没有名字……唤你锦瑟可好?”

    “锦瑟……”

    他给她取了名字,带了她回神羽族,一去便是数百年。神羽族的长老们都很是惊讶他收了个女童为弟子,但叶尘向来与他人相交甚少,他们也不好过问太多。

    就这般带着锦瑟一年又一年,渐渐地,她的墨发愈来愈长,剑法使得愈来愈好,曾经那张有些脏兮兮的小脸也愈发明媚动人。

    她性情开朗,他说一句话,她能回个十句。最常做的事便是与神羽族的那些小少年们打架斗殴,即便是带着淤青回来时,也依旧是神采奕奕的模样,笑着给他数今日又揍了谁谁谁……他也只是笑着应一句好,然后第二日再安抚族中那些小少年的长辈罢了。

    也有安静乖巧的时候,大抵便是又不小心打湿了他的古书吧。

    庭前梨花如雪般飘落,银铃悠然作响。也是渐渐地,小徒儿不知不觉竟陪他度过了数百个春夏秋冬,看遍了无数风花雪月。他曾带着她立在神羽族的山崖上看了一夜的烟火,那时她问他,为何待她这般好。

    他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其实小徒弟哪里知道呢,往年这些寂寥的烟火,他从来不看的。

    小徒弟长大的时候,叶尘正好修满仙境,面临飞升上神的天劫。云莱的若空仙君寻到他,告知他此次劫数不同于往日,或许很是艰险,甚至会牵连身侧之人。

    叶尘淡淡皱了皱眉,牵连他身侧之人,而他身侧之人,除却小徒弟再无他人。

    天劫难测,自古以来无数飞升上神的仙人也是于这一步跌入深渊,化作枯骨。而小徒弟……小徒弟一个他不过三日不回家就能哭的跟泪包似的人,若是瞧见他被天劫倾覆,怎么受得住?

    而且虽推命不定,但即便是有牵连到她的可能,叶尘也不愿去冒险。

    他唤她到身前,嘱咐她去三界之中游玩些时日,再回来寻自己。

    她虽不愿,却仍是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叶尘以为,小徒弟生性好玩,这些年又陪着他在神羽族待了许久,应该会对新奇的外界很是喜爱,流连忘返才对。

    谁知她不过短短一个月便回来了,说是听闻归墟有神器诞生,放心不下自己。

    那时候她的身侧,还跟了一位俊朗清逸的少年郎,叶尘识得,是天族天君的五皇子,名唤君离。

    君离温润有礼,对神羽族每一个人都彬彬有礼,和善地笑。

    叶尘却察觉,虽眼中都是笑意,但那君离望向小徒弟时的笑意,却跟对别人的笑意是不一样的。带着轻轻的、不为人知的无奈与宠溺,藏在某些隐匿的角落中,与他这般像……

    蓦然惊醒,那是叶尘第一次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想了很多,想到即将自己来临的天劫,想到归墟之玉的纷乱,想到君离对锦瑟的关怀与掩藏不住的喜爱。

    他神色自若地让锦瑟随君离出去,却又独自立在廊下听孤铃打夜雨。

    那时他想,就这般也好,锦瑟与君离年少相知,性情相投,即便是落在外人的眼中,也很是相配的……

    也很是相配。

    叶尘总是这般对自己说。

    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那时正好归墟之玉破世,神羽族虽并无太多争夺之意,但也不想其落入恶人手中。便派了许多仙君与天族结盟,前去赴战。

    叶尘曾赠与锦瑟的一串碧灵珠,碧灵珠分为黑白二珠,锦瑟佩的是白珠,叶尘留了黑珠。若白珠之主命临险境,黑珠便会破碎。

    那时黑珠十二子,碎了一半。

    叶尘皱着眉,不顾神羽族长老夺玉的请求,提起剑便去寻她。

    人人都为归墟之玉赴汤蹈火,是因为心中有所愿,叶尘心中也有所愿,不过是愿锦瑟一生和顺,宜安无忧罢了。

    于荒古之地重逢,像是初见时那般。

    她被束缚在仙罩里,脸色憔悴,也像是初见时那般。

    这一次,她没有笑,而是哭得梨花带雨。

    叶尘便明白了,原来这天劫不是什么银雷塑身,不是什么深渊绝境,只不过是一场情劫。是小徒弟最开始的那句“地上不凉么”与如今的这一滴眼泪罢了。

    ……怎么他就过不去呢。

    于消逝之前,带着许多不安,他轻轻问她——数百年来,无关师徒情分,可曾对他动过心?

    小徒弟哭着说没有。

    望着满目苍夷的荒古之地,叶尘笑着闭上了双眼,没有那便太好了……小徒弟没有对他动过心,即便他去了,小徒弟也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师父。日后天长地久,她定能忘了他去。

    有人会比他坦率得多,会替她拂去发间落雪,会与她赏依稀月色烟火,会在她问为何待她这般好时,笑着说是因为爱她……

    不会是他。

更多章節請下載APP
海鷗小說APP 海量小說 隨時隨地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