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指门牌，上面写着街道名和门牌号，虽然她知道，他不是想问这个。

    他压了口气，没再问。

    绕过了破落的院墙，沐沐带着他走进yīn暗的小走廊，晦暗的空间，到处弥漫着cháo湿的味道。

    她在铁栅栏锁着的门口站稳。我到了，这就是我家。我家里很脏……我就不邀请你进去坐了。”

    嗯。我会尽快帮你找到合适的地方住。”

    不用了，我已经找到地方了，就在这附近。”

    附近？”卓超越皱皱眉，没说什么，可她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不满意。

    ……”她说不出话。

    ……”他也不说话。

    真正到了分别的一刻，或许不知道能不能再见，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再见，在yīn暗cháo湿又狭窄的走廊里，相对沉默着。

    沐沐咬咬下唇，艰难开合双唇。能不能也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她发不出声音，如果能，那声音一定是颤巍巍的。你，能不能，再抱我一次？”

    这是她多年的梦。

    所有的亲人都离开了她，连她等待的男人也拒绝了她，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是完全冰冷了。她需要一点温暖，让她继续坚持下去，学会从此一个人孤独地活下去。

    他蹙眉，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她看得出来，他不愿意，连最后的温暖也吝啬。

    她低下头，苦涩地一笑，再无留恋地走向铁门，打开门锁，铁门在咣咣当当的响声里艰难地开启，不时有灰尘落下来。

    他伸手拉住她推着铁栅栏的手臂……

    很慢很慢，他的手缓缓收回，qiáng悍的力量拉着她一点点靠近……

    他的脸在她眼前逐渐放大，她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烟糙味混合着薄荷的薄香，她感受到他的呼吸，chuī过脸侧……

    他的双臂在她背后轻缓地下移，搭在她的腰间，她的心口剧烈地跳动着，和记忆中一样的炽热，一样的紧张，一样的心痛。

    最终，她的身体陷入他的怀抱，温暖如旧。她伸手搂住他的颈项，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贪婪地呼吸着他的味道。

    身体那么自然的贴合，每一处凹凸不平都紧密地相依，仿佛他的怀抱生来就是为她而准备的。

    这是最后一次。”他在她耳边说。

    她在他怀中轻轻点头，不敢再多沉迷，怕自己会割舍不下，于是，松开了搂在他颈项上的手，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胸口。

    可他搭在她腰间的手骤然锁紧，越勒越紧，压得她胸口的柔软处生疼。她踮起脚尖，重新搂住他的肩，用尽了全力……

    在遍布霉味的yīn暗走廊，他们最后一次紧紧相拥，不去想时间在悄然间流逝多少，只想再多感受一会儿对方的心跳。

    卓超越，卓超越……

    她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谢谢！

    即便永生不会相见，她也会记得这个温暖的怀抱，好好活下去。

    ********

    卓超越走了，这一次的重逢比第一次更加短暂，沐沐还来不及接受这个事实，他又走出了她的生命。

    在chuáng上呆坐了一个下午，可能眼泪哭gān了，她的眼睛gān涩的难受，明知哭出来能舒服点，但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

    她家里的电话响了，会打电话给她的没有别人，她将脸埋在十指间。

    乔宜杰轻快的声音又传来了：这个案子终于结了，唉，差点要了我的命。你猜我输了赢了？”

    就凭他兴奋的声音，她根本不需要任何的猜测。

    他继续说。……当然赢了，给你优秀的男朋友庆祝下吧，一会儿我去你家找你……好，就这么定了，晚上六点！”

    本就心死如灰，再听到乔宜杰的声音，想起他那份无以为报的恩情，沐沐突然有种英勇就义的冲动，拿了手机快速打字。【你真想和我在一起？行，你来吧，我什么都给你……】

    只需要拇指一点，消息就可以发送出去。她努力说服自己：按下去吧，卓超越不可能要你，你死心吧，认命吧，以后永远不要再做愚蠢又可悲的梦，好好过你平凡的生活。

    十分钟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短消息发出去了。

    【乔律师，很抱歉，我们乐队今晚有演出。】

    她，还是放不下，还是不甘心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