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阿耶,我已经命人挑好了日子,过了年二月十四,是个好日子,我要与阮阮成亲。” 陆俞是什么人,是曾经手握百万雄兵,纵横沙场的英雄。 他不允许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整日消沉,为了一个女人玩物尚志,沦为全长安的笑柄。 陆俞将他狠狠揍了一顿,命他跪祠堂。 “简直是荒谬!你平日如何胡闹,闹着要娶一个活死人也就算了,如今更加荒唐,你竟然要跟一只猫拜堂成亲,你,你——” 陆晏跪的笔直,咬牙也不喊疼,争辩道:“阮阮她活着,总有一天会醒!” 陆俞气得捂着心口气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陆晏的固执如同姜阮一样,陆俞不答应,让他跪祠堂他就跪。打他他也不反抗,就是一句话:圣旨都已经下来了,他要娶姜阮为妻,他要跟他的猫拜堂成亲。 他要大开陆家祠堂,光明正大的迎进去,将她的名字写在陆家的族谱上,将来生同xué,死同衾,生死相依永不分离。 这样,即便是她真活不成了,也不会成为孤魂野鬼。 李瑶一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红肿的厉害,哭道:“她若是一辈子不醒呢?” 陆晏腰板挺得笔直,像极了姜阮曾经的样子。 “她若一辈子不醒,儿就陪她一辈子!” 她不会不醒的,就在自己身旁,一直从未离开过。 虽然,她可能永远只是一只猫。 李瑶蹲在他旁边抚着他年轻的脸道:“你还年轻,现在你觉得非如此不可的事情,等过个几年兴许就不一样了,一辈子那么长,往后你还是会碰到喜欢的人。” 陆晏红着眼睛哽咽,“儿子斗胆问一句,若是,若是父亲有一日遭遇不测,阿娘您还会再嫁吗?” 身为大唐最尊贵的长公主,莫说是再嫁,若不是陆俞曾位高权重,李瑶又对她情深意重,就是养几个面首又如何。 李瑶听了,愣了片刻,呆呆看着他片刻,眼神逐渐严厉,突然打了他一巴掌。 她眼中含泪,怒道:“混账!你怎可如此诅咒我的夫君!” 这样的话,她光是听听,便心如刀绞,这世上,唯有心爱之人不可取代,无论是年少,还是白头。 即便是亲生儿子,也说不得那个字! 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得咽下去。 陆晏凄然一笑,“阿娘,儿子也是一样的。” 他说完,郑重行了一个大礼,哽咽,“儿子从来没有求过您,如今,求您了。” 李瑶落泪,“你不曾求我,皆因我爱你疼你,凡是你多看两眼的,我便捧到你面前来,还生怕你不满意,罢了罢了,但愿你不后悔。” “我只盼着阿阮能够醒来,与你和和美美才好,你这样为她要生要死,她总要知道的。”她擦gān净眼泪,一脸决绝的走了出去。 为了儿子,她只能选择相信,荒唐的相信,那只猫身上便住着儿媳妇儿的灵魂,她的儿媳妇总有一天会醒来。 你听,这是多荒唐的事儿。 而这个时候,我们可爱的小姜阮去哪儿了呢? 她在很努力很努力的变成人,想尽一切办法。 为了不让陆晏成为大家眼中的疯子,为了不让他沦为全长安娶一只猫的笑柄,她真的尽力了。 有时,她在院子里,闭着眼睛对着自己默默念叨:魔法魔法变变变。 可一睁眼,什么都没变。 有时,她翻阅着道家书籍,将道德经,抱扑子内篇背了一遍又一遍,可嘴皮子都磨破了,还是猫的样子。 更多的时候,她无数次从屋檐上往下跳,那么高的距离,跳了一次又一次。 一开始,她笨拙的在房梁上晃来晃去,心惊胆战。 后来她十分熟练的往下跳跃,一点儿事没有。 再后来她摔得鼻青脸肿,摔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因为她觉得,那日自己往下掉的时候,是意外 ,是没有技巧的,是猝不及防的,是紧张的,是应该…… 自由落地的。 于是她勤奋的制作了数十次“意外”,直到全身每一块好地方,直到骨折了再也不能往下跳为止。 她沮丧的想,那场变化,彷佛不过是一场梦,她与陆晏两个人的梦。 她将全身的伤遮的严严实实,打着绷带,手爪子挂在胸前,一瘸一拐的跑到陆晏面前,向他炫耀自己的新造型,“陆晏,你瞧,绿茗姐姐如今蝴蝶结打得越来越好了。” 陆晏沉默,脸上yīn沉得就好像快要下雨的天。 她默默坐在他旁边,碎碎念:“陆晏,对不起,我尽力了,可我,还是变不成人。” 可最终,她只是“喵喵”叫了两声,抓着陆晏的大手盖在自己头上,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呜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