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衡不明所以,“看到什么?” 林余想起陈梦的眼神,在这一刻他却犹豫了,他做了懦夫,胆小鬼,连真相都不敢说出来。 林余眨眨眼睛,硕大的泪砸了下来。 二人虽认识多年,但顾衡却极少见到林余哭泣,一时慌了,甚至有些手足无措,“怎么了?” 林余用力地抹了下脸,鼓足勇气想把看到的说出来,远方却传来陈梦的声音,喊的顾衡,看的却是林余。 林余僵在原地,怕得连哭都忘却。 “妈,顾沉还好吗?” “送医院去了,”陈梦拢了下头发,有意qiáng调道,“你跟你爸打个电话,说说情况,顾沉是自个贪玩伤成这样的,让你爸到医院看看人。” 林余将自个贪玩四个字听在耳里,他听出来了,陈梦是在警告他。 要他假装看不见,要他什么都说不出。 顾衡自然是说好,陈梦临走前又看了林余一眼,那眼神里饱含的威胁不言而喻。 林余所有的勇气瞬间消散,顾衡再问,他什么都不敢再说。 夜里林伟找林余谈话,带来了一个双肩包,语气虽惋惜,但说得很坚决,“这是太太给你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送东西给你,但她跟我说,有些事情,看了就当没有看见。” “我不管你见了什么,太太既然发话了,你就是觉得再不平,也一律给我烂到肚子里去。” 双肩包做工jīng美,一口就不是便宜货。 陈梦企图用这个双肩包让他从此做个哑巴。 林余望着林伟疲倦的眼,这些年男人眼尾的皱纹多了许多,他乖巧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林伟无奈的叹气,忽然说,“要不是大少爷舍不得你,我们爷俩早就离开这里了。” 林余沉默着没说话,等林伟走后,他狠狠地将双肩包丢在了地上,站着的身体因为无力而疲软,他内心明明有一团火,却不知该往何处发。 双肩包被他丢进了chuáng底下,往后多年都没有拿出来。 但从这一晚,林余彻底明白了,原来想要一个人闭嘴,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件所谓弥补的物件,就能使人不得不变成哑巴。 顾沉住了半个月的院,林余和顾衡一起去看望。 他心里其实是忐忑的,不知顾沉有没有见到玻璃窗前的他,不做顾沉会不会生他的气,尽管有很多不确定,他还是去了。 顾衡买水果时,林余特地挑了顾沉喜欢的水蜜桃。 到医院,顾沉醒着,因为伤口在背部,他不能平躺,只能侧卧,背对着他们,开门时,顾沉没有一点儿动静,仿佛完全不在意来的人是谁。 顾衡把果篮放在一旁,说道,“顾沉,是我。” 林余见到顾沉的肩膀一抖,很轻的一下。 两人绕到他正面去,林余其实有些害怕见到顾沉的脸,但正在对上顾沉的眼睛时,却发觉他眼里毫无异样,他很卑劣地松了口气,为顾沉依旧如故而放心。 顾沉脸色惨白,见是他们二人,竟露出个浅浅的很漂亮的笑容,“哥哥。” 只喊了一声,也不知是谁,顾衡只好对号入座,他有点惊讶,此前顾沉是从未喊过他哥哥的,心里还是高兴的,关切地问,“现在还难受吗?” 顾沉摇摇头。 顾衡又问,“我带了水果来,想吃点吗?” 顾沉说好。 于是顾衡在果篮里找了个苹果,林余本来想说顾沉不喜欢吃苹果,但顾衡已经开了口,“林余,我去洗洗水果,你陪顾沉说说话吧。” 林余只得留下,他在面对顾沉时心中有愧,不太敢看顾沉的眼睛,却是顾沉握住了他的手,竟拿脸凑在他掌心,睁着一双黑瞳望他。 林余心软了一片,他摸摸顾沉的脸。 顾沉闭上眼,仿佛这温热的掌心就是他的依靠,他什么都没说,好似睡着了。 最终连苹果也没吃上。 顾衡和林余见顾沉睡去,没有再打扰。 病房门前,林余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滋味万千,他想,顾沉为什么不跟他喊疼呢。 从前的顾沉是会跟他喊疼的。 他自然不能知道,从那一天起,一切就像脱轨的火车,驶向不可控制的远方。 第11章 回校的两个星期,林余过得并不好受,夜里总是时不时会梦见陈梦的眼神,怨毒地警告他不准将事情说出来。 顾沉又变成坐在沙发上的小小一团,他想和顾沉说说话,顾沉冷不丁抬起脑袋,用yīn恻恻的声音问他,为什么要假装看不见。 他在这种巨大的拉扯里煎熬着,甚至发起了低烧。 顾衡醒来时见到林余还在chuáng上,拍拍林余的chuáng,却只能听见林余的闷哼声,他伸手一摸,林余的脑袋隐隐发烫,脸也起了不正常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