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哭丧着脸,“林大姑奶奶,您就别埋汰我了,您这张嘴咱驿马道上谁不知道,我要这个价那就是市场价,没敢和您多要。” 林品瞪了他一眼,“少他妈废话,5万。” 老板眼泪都快掉下来了,“5万不行,真不行,您打听打听,我这是正宗的光绪官窑啊,官窑!” “我寻思着你这就是个光绪官窑,这要是个雍正官窑你还得上天呗?” 老板欲哭无泪,“瞧您这话说的,那光绪官窑有光绪官窑的价,您也不能一笔杀一半儿不是?” 林品抬眸,冷冷淡淡地看他,“5万.” “25! “5万.” “18!” “5万!” 林品和老板僵持不下,顾西棠在旁边却看的津津有味。 他就喜欢林品这泼辣样,那次林品为了条十八子手串也是和老板分毫不让,这次又是一样……他可太喜欢了。 林品心黑嘴厉,到底还是以7万5的价格替顾西棠买了下来,算是捡了个不小漏。 把笔筒放进顾西棠的背包里,林品心情舒畅。 逛完了整个驿马道,天也亮了。 林品带着顾西棠去吃一家老字号,暖烘烘的鸭血粉丝汤驱散了一早上的严寒。 吃完早饭,盛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林品接完之后,皱起眉。 “怎么了?”顾西棠问。 “盛涛请你去荣盛阁,说和你有误会,想说清楚……去吗?” 顾西棠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盛涛和他之间的误会,说是误会,其实完全是单方面针对。 本来顾西棠是无所谓的,可这中间因为夹着林品,就不一样了,如果盛涛愿意化干戈为玉帛,顾西棠当然是没有意见。 离开饭店,林品和顾西棠往荣盛阁走,走了没多久,林品忽然停住脚步,转头往后看。 驿马道上游客买家都不少,一眼看过去全是人。 “怎么了?”顾西棠问。 林品皱了皱眉,“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她和顾西棠不一样,她是各种危险境地都经历过的人,就对这种事特别在意。 顾西棠听她这么说,也跟着转头看去,却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林品咬了咬嘴唇,人来人往的,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跟踪她。 顾西棠和林品都没发觉什么异常,林品也只能认为是自己太敏感了。 只是心里始终觉得怪异,直到进了荣盛阁,才算是放下心来。 不管怎么说,荣盛阁还算的是她半个地盘。 盛涛早就在等他们了,见顾西棠和林品进来,脸上扬出了一个算是善意微笑来,“顾三少大驾光临,我这个小地方算是蓬荜生辉了。” “客气了,”顾西棠轻笑,“荣盛阁我也是头一次来。” 盛涛笑得一点也不真诚,“荣盛阁是个小店,和明宝楼比不了,请坐。” 柜台旁有张仿树根雕大茶台,摆着一水儿青瓷茶具。 顾西棠放下背包,和林品坐了下来。 盛涛说是要和顾西棠化解矛盾,其实也没多客气,坐在茶台里不说话,低头开始泡茶。 顾西棠用手指摸了一下茶台的纹路,浅笑着问:“这张茶台是海南黄花梨木吧?” 这么大的一件儿,又是老木料,很是珍贵。 “顾三少好眼光,”盛涛似笑非笑的说:“我这个人呢,其实挺俗的,唯一爱好的雅事也就是泡个茶……这茶台,是四年前三口送我的礼物。” “哦。”顾西棠笑意不减。 林品看了看顾西棠,忽然有点坐立不安了。 盛涛慢悠悠的泡着茶,略微感慨道:“当初为了这块老木料,三口还吃了不少苦头……” “以前的事没必要多说,”林品打断盛涛的话,“你叫顾西棠来,也不是为了显摆个破茶台吧。 盛涛把杯子往顾西棠桌前一放,抬眸:“顾三少上次送了胭脂碗,我回了四千万,这次又送了莲花碗,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做人做事嘛,从来都是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那只莲花碗盛家不能白收,叫你来是为了赠一件回礼。” 顾西棠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后,温声说:“回礼就不必了,莲花碗本来就不值什么钱。” “再不值钱也是顾三少的心意,你尊重我家老爷子,我也得尊重明宝楼,”说着,盛涛站起身,“请上楼吧。” 顾西棠看了林品一眼。 林品心里门儿清,什么化解矛盾误会,全是扯淡,盛涛就是不愿意欠了顾家的。 算了。 本来也没想过真的能让盛涛对顾西棠改观多少,还不如就公事公办掰扯明白。 林品站起来,对顾西棠点了点头。 顾西棠见林品是这个态度,也就不废话了,跟着盛涛上了楼。 荣盛阁和大多数古董店差不多,二楼存放的才是货真价实的古董。 盛涛走到一面博古架前站定,“我这里比不上明宝楼那么多珍品,顾三少不嫌弃的话随便挑一样吧。” 顾西棠看了看博古架里的瓷器,虽说比不上明宝楼,却也都是精品了。 林品觉得,既然盛涛非得这么做,那她也不能让顾西棠吃了亏。 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莲花碗的价格,指向架子里一只缠枝纹高足碗,“就它了。” 盛涛也干脆,将碗取出来,递给了顾西棠。 高足碗一触手,顾西棠立刻感觉到了细腻的釉质,确实是件好东西。 林品淡淡说:“那只莲花碗虽然是民窑,也是开门到代的康熙瓷,这只高足碗是嘉庆青花,价格都在十万左右。” 林品看向顾西棠:“你没亏。” 林品又看向盛涛:“你也没赚。” 盛涛笑了笑,没说话。 顾西棠也不想多说什么。 林品更是不愿意多留了,见两人都沉默,干脆对盛涛说:“你让顾西棠来,顾西棠来了,你说要回礼,礼也回了,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盛涛明知道林品处处向着顾西棠,这回也像以前那么生气了,反而笑吟吟的一摆手,“请便。” 林品和顾西棠下楼,店里的伙计立刻把高足碗包的严严实实,林品看都不看塞进顾西棠的背包里,拉着顾西棠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店里一个顾客样的女人也推门走了出去。 盛涛靠在茶台前,淡淡问:“放进去了?” 伙计点点头,有些惴惴不安的问:“……这样真的好吗?那东西可是……” 盛涛看了他一眼,阴冷的目光把人看的不敢说话了。 林品和顾西棠离开荣盛阁,愤愤不平的说:“以后你都别来了,盛涛和你八成上辈子是仇人,这辈子才不对付……也怪我,早知道他是个小心眼,就不该让你去……” 嘟嘟囔囔的,还是觉得顾西棠吃了亏。 不是钱,是脸! 顾西棠倒是没在意这些,而是意味深长的问:“你什么时候也送我块黄花梨木料当茶台?” 林品气的打了他手臂一下,“能不能不翻旧账!” 顾西棠本来对翻旧账没什么兴趣,只是管不住要逗林品的嘴,“我不喜欢茶台,我喜欢别的……黄花梨就算了,水沉香也不错。” 林品还想打他。 驿马道上人来人往的,顾西棠和林品挨得近,别人和他挨得也近。 正走着呢,顾西棠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股拉扯的力道。 周围都是人,顾西棠措手不及,挂在肩上的背包就这么被一个男人硬生生抢走。 “站住!”林品大惊。 光天化日,还有人敢抢包! 她想也不想就去追,顾西棠也没犹豫,跟着一起追。 道上的人实在不少,但林品对这里太熟了,紧追不放,终于把人追进一个巷子里。 林品和顾西棠跟着跑进去,转过巷里一个转角,就见一个年轻女人站在正中间,手里提着顾西棠的背包。 林品和顾西棠站住,谁也没动。 抢包的是个男人,面前却是个女人…… 林品抬起下巴,冷声问:“你是谁?” 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又是在驿马道上,抢包这种事本身就行不通,何况抢的还是顾西棠的包。 要说为财,她可不信! 女人不说话,把包直接扔了过来。 顾西棠一把接住,很怕摔坏了脆弱的瓷器。 林品沉下目色,“你什么意思?” 女人伸出另一只攥起的手,当着他们的面,慢慢的摊开。 白皙的掌心里,一枚五公分大小青铜印纽赫然出现。 林品和顾西棠一看这枚青铜印,神态不约而同都有了变化。 那枚青铜印并不是青色,而是整体呈现出了淡淡的蓝色——是刚出土的! 女人缓缓开口,声线偏冷:“这是从你背包侧面的口袋里拿出来的。” 林品脸色剧变,“怎么可能……” 她和顾西棠从酒店出来,只在摊子上收了一只笔筒,在荣盛阁拿了高足碗,这枚青铜印是从哪来的?! 顾西棠沉了沉目色,冷静的问:“是在荣盛阁吗?” 女人点了点头,走过来,把印纽递给顾西棠,淡淡说:“东汉诸侯印绶,出土不足两年,在荣盛阁里被人塞进去的。” 林品瞬间怔住了,她几乎不敢相信,盛涛请他们上楼,顾西棠把背包留在楼下,就是那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