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剑雄一窒,不敢说话。穆遥在后道,“那是自然。” chūn藤不认识穆遥,却知道后头是个大人物,欢欢喜喜磕头道,“多谢大人!” 胡剑雄又问,“你伺候的病人,知道他是谁吗?” “回总管,奴婢不知。” 胡剑雄任务完成,做作地gān咳一声。等穆遥无话,正要打发chūn藤时,耳听自家郡主道,“不知道挺好,有些事知道了,便活不成了。” 这一句话威压极重,chūn藤刚站起来又扑通跪下,“奴婢什么也不知道,以后也不会知道。” 隔门从内拉开,余效文抹着汗出来,看见chūn藤道,“进去伺候汤药。” chūn藤便看胡剑雄。胡剑雄一摆手,chūn藤爬起来,抱着银瓶小碎步跑进去。 余效文过来,“郡主。” “齐聿究竟怎么回事?不是外伤风寒吗?怎么闹得如此厉害?” “古怪,”余效文眉毛锁成一个疙瘩,“古怪得紧。” “他那疯症又怎么回事?” “现时我也不知,”余效文低着头,“求郡主再多给我些时日。” 穆遥沉吟一时,“既如此,先生留在府中给齐聿看病吧。” “郡主要离府吗?” 穆遥点头。胡剑雄道,“不出意外,近日应有大沙bào。” 余效文听一时叹气,“我倒罢了,病人难熬。” 穆遥带着胡剑雄离开,刚出外庭便迎面遇上沈良。沈良目光凛冽,“郡主。” “走!” 三个人刚走出三四步,身后一个人叫,“等等我!” 竟是田世铭。 穆遥大感意外,“酒醒了?” “醒了,没醒也要去啊——”田世铭一边走一边拴着裤腰带子,往天边看一眼,咂舌道,“这阵仗,没个十天八天的停不下来,别把崖州城给埋了。” 沈良大笑,“崖州千年古城,果然被埋了,咱们也算是生逢大事,亏不了。” 一行人打马疾奔,火速出城,穿过危山崖到大军驻扎处。驻军已在储备食水,加固营房,筑高墙遮挡风沙,忙得不可开jiāo。四人一到便分头忙碌,接连两日夜连个照面也未打上。 到了第三日近午,西边天空连日来像丝绸一样飘散的huáng雾骤然变作乌黑,仿佛泼开一缸浓墨,那墨色如有生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蔓延,转眼便扑到面前。 穆遥立在帐边隔着窗子往外看,沙尘迅速弥漫开,四下里砰啪作响,没有绑牢的物品七零八落坠地。 身后哧一声碎响,沈良点燃一支油烛,掌着灯过来,“北塞这天气真是绝了。” 穆遥问,“向导寻得怎么样?” “找了三十几个,趁这回大沙bào放出去,试试本事。”沈良道,“丘林氏在北塞这么多年没被埋了,必定有好向导。” 穆遥点头,“选出人带来我看。” “是。”沈良想了想又道,“等大沙bào过去,咱们拔营往关州?” 穆遥冷笑,“你没听见田小将军传的崔将军军令吗?命我等留在崖州,同他汇合再徐徐进军。” “崔沪一介妒功小人,”沈良疑惑地看穆遥,“郡主难道要听他的?” “崔沪说什么不重要,”穆遥轻轻摇一摇头,“穆王府久居西北,自有难处。” “郡主意有所指——”沈良摸一摸下巴,“是因为中京城那位老祖宗?” 穆遥不吭声。 沈良十分机敏,一点便透,“咱们已经拿了崖州,如果再破了王庭,太过锋芒毕露。王府一直都不肯依附司礼监,若功劳太显,那位老祖宗必定不肯放过。到时候不依附老祖宗那边绝计过不去,依附内监又不合咱们府上祖训——郡主,我说的对吗?” “为将之人谁不想万军之中擒敌之首,本欲替朝廷活捉了丘林王——”穆遥轻叹,“可惜,我本将心照明月啊——” 沈良沉默许久,“崔沪是老祖宗门下,郡主要把大破王庭的功劳送与他?” “送?”穆遥冷笑,“自古战功拿命挣,我送给他,他受得起?” “郡主的意思——” 穆遥摇头,“容我再想一想。” 狂风接连不断刮了三日夜,仍然不见半点颓势。西北军还算好,前路军中尚有许多南边征召的青年将士。穆遥二人便不辞辛苦,每日顶着风bào往各营稳定军心。 这一日巡营回来,田世铭跟在后头,关上门呸呸呸一顿乱吐,“羊肉还没吃上,沙子先吃饱。” 穆遥漱了口,“你不去冀北军坐阵,跟着我二人做甚?” “沈将军说今日向导回来,那我必须要来,还从来没过三天从大沙bào里活着穿过沙漠的英雄呢。” 沙bào中饭食极简,两个人分食一份gān粮,穆遥捏一个诀,闭目修炼。田世铭百无聊赖,自己哼着小曲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