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眼神各有不同,有同情、钦佩、怜悯,也有嘲笑、鄙薄、嫌弃。 其中前一者的代表是赵清禾,后一者的代表则是满脸深意的孙梦吟。 闻人隽几乎立刻明白了大家的想法。 她甫一走近,赵清禾便红着眼凑了上来,握住她的手:“阿隽,你,你有没有怎么样?” 闻人姝也在孙梦吟身后,露出一张雪白的丽颜,期期艾艾道:“五妹……是我对不起你。” 孙梦吟赶紧打断她,高抬下巴,不屑地看了闻人隽一眼,“哪能怪你,她若是刚烈些,早就自己一头撞死了,怎么还会有脸回来呢?” 闻人隽知道误会大了,连忙摆手:“没有,我没有怎么样,那东夷山君没有对我如何……我,我只是给他讲了《山海经》,讲了些故事,什么都没有发生,真的!” 这话说出来,只有一脸惊喜的赵清禾信了:“这是真的吗,阿隽?” 闻人隽重重点头:“千真万确。” 可孙梦吟依旧一脸讽刺,对着赵清禾一声冷笑:“只有你这个傻子才会信,明明失了身,却还要强装清白,苟活于世,真是好不要脸,不然你说说,这是什么?还不就是那匪头赏的!” 她指着闻人隽带回来的食盒,眼神刻薄得似两把尖刀。 “孙家小姐,同为宫学弟子,还望你嘴里干净些。”闻人隽素来好脾性,这回却也有些恼了:“我给他讲了故事,这是他给我的‘说书费’,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书费?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孙梦吟怪笑了一声,身后闻人姝去拉她,“梦吟,别说了。” 闻人隽上前一步:“我句句属实,那东夷山君没有碰我。” 她此刻只想自证清白,顾不得害臊:“他说……他说我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烧火棍似的,他瞧不上。” 说着她也不待众人反应,索性把衣袖高高挽起,露出手臂内侧一点殷红的朱砂—— 那是入宫学都要被验的守宫砂,大梁女子贞洁的证明。 这一下,满牢贵女惊呼间才是真正地相信了,那孙梦吟也再无话可说,把头一偏:“没有就没有,这么激动做什么?” 闻人隽放下衣袖,平心静气地望向她:“只许你信口胡言,不许我自证清白吗?” 她眉目纤秀,向来带着温和的书卷气,这回却是头一次露出坚定灼灼的模样。 “并且,哪怕就真的如你所说,我失身于匪,那我也不会去死,错又不在我,凭什么让我去死?倘若昨日被带走的是我四姐,又或是你,你也会让她去死,或是自己一头撞死吗?” “我们落到如此境地已是不幸,无力抵抗更是悲惨,古人有云,天之道,处危而不弃,猝然临之而不惊,越是艰难的处境下就越要努力活下去,哪怕只有一线生机,如果我的同门遇到这样的不幸,我绝不会叫她去死,因为这样死去才是最不幸的!” 掷地有声的一番话不仅让满牢贵女震住,更令牢门外一道英武身影微扬唇角,轻不可闻地一笑。 “昨晚没见这么伶牙俐齿呀……真是能屈能伸,装怂保命一把好手。” 旁边的瘦子没听清:“老大你说什么?” 那道俊挺身影已经挥挥手,转头离去:“看好她们,盛都那边应该快来人了。” 牢房里,闻人姝惊讶地看着平日那个默不作声,秀气温和的五妹,万万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一面。 还是那副清隽斯文的面孔,站在孙梦吟面前,明明比人家小一截,气势却迫得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孙梦吟都满脸涨红,说不出话来。 其他的女公子们也纷纷被撼动到,如果放在以前,闻人隽这番话一定会被她们当作不知廉耻,但如今落到在这等境地下,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所以闻人隽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戳在她们心尖上,都令她们感同身受。 不知是谁先上前握住闻人隽的手,众人便都纷纷都围了过去,你一言我一语。 “阿隽,你说得对,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哪怕只有一线生机。” “我阿母送我上宫学,识文断字,知书明理,不是让我白白死在这的。” “对,我也是,我还想考女官呢,我不会放弃的。” 孙梦吟被挤了出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直到闻人隽打开食盒,热情地招呼大家吃东西时,她一口气都没缓过来。 闻人姝看了她一眼,悄悄拿了一碟点心,递给她:“梦吟,你也吃点吧。” 她们被抓来到现在,都没好好吃过东西,虽然门口的一胖一瘦有送饭来,但那岂是她们这些娇养惯了的世家小姐能咽得下去的,同这食盒中的精致点心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所以几乎每个人都吃得欣喜不已。 61看书网 w61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