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静安一脚朝张承志踹了过去。 “饼是我给的,你还敢抢?再说,女的都是赔钱货,那你娘我也是赔钱货?” “不敢!不敢!” 张承志被训得面红耳赤的,于是把怒火全部都撒到了陈三娘的身上。 “谁准你上桌吃饭的?这个家里还有没有一点儿规矩了?” 见陈三娘抖着肩膀起身,吴静安气不打一处来。 “给老娘滚蛋!谁家规矩不准女人上桌吃饭?那你说我得看着你们吃呗?” “娘,不是那样。她是儿媳,得站着……” 吴静安气炸了,指着他鼻子骂。 “滚蛋!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就跟你爹认识几个字,就觉得自己长能耐了!秀才秀才没混上,庄稼庄稼不会种。三娘愿意嫁给你你就烧高香了,还在这里呼来喝去!三娘为你生儿育女,家里外面一肩挑,图你啥啊?图你太废物?图你嗓门儿高?” 一口气骂了一通,吴静安心头的郁气总算疏解几分。 这些臭男人,都是惯的! 陈三娘也就是个脾气软和的,放现代,早踏马跟他离了! 不! 这种男人压根不配有媳妇儿! 屋里面,小四和囡囡排排站,眼睛滴溜溜地落在吴静安身上。 陈三娘也被镇住了。 半晌之后,她低垂着头,捂着嘴巴,感动的眼泪簌簌落下。 “娘,我做的也不好!我……” 吴静安更气了。 自己在给她撑腰,她咋不分好歹? “你是不好!还学会跟你婆婆顶嘴了!” “婆婆说话,自然是不敢顶嘴的。可是相公他……” “既然不敢,那就给我闭嘴!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从明儿开始,承志带着小四他们去地里抓蝗虫。至于三娘陪我去镇上一趟。” “啊?我?” 陈三娘心里惴惴不安,可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只能点头应下。 不过,她心头奇怪。 娘醒了之后,虽然和平时一样粗声粗气地骂人,但却比平时好了不少? 夜深人静。 吴静安偷偷摸摸地爬起来,去院子的一角扒拉出来一方手帕。 手帕里包着一枚玉佩和一套银饰。 银饰是原主婆婆传下来的,说是什么传家宝。 说是银饰,但工艺却是好的,甚至上面还嵌了一个水滴状的玉石。 如今是荒年,一个是大旱,一个是蝗灾。 什么时候能有余粮,还不一定呢! 她握紧了银饰,把玉佩重新埋进去。 或许是身体虚弱,或许是拿到了银首饰有底气,她一觉睡到大天亮。 六月的早上,她刚出门,热浪滚滚而来。 张承志给她递了一碗面疙瘩汤。 “娘,我跟隔壁吴家三叔说过了,他一会儿赶牛车去镇上捎上你。” 吴静安点了点头,有点儿好奇。 “老二老三呢?我都病了,他们咋不回来?” 记忆是碎片,有些东西并不完全。 张承志顿了一下,诡异地看了吴静安半晌,摇摇头。 “娘,您病得匆忙,未来得及通知!” “胡说八道!我都在床上躺一天了,还匆忙?究竟怎么回事儿?” 憋了半晌,张承志才主动说了。 老二是个学徒,主家管吃喝,但没银钱。原主上门逼他要钱,逼得老二自卖自身,换了一袋子细粮。 一袋子细粮吃完之后,原主又照葫芦画瓢,去找老三继续要钱要东西。 老三是个机灵的,非但没给钱,还跟原主大吵一架,要和原主断绝关系。 原主一直被人捧着,供着,啥时候也没被人这样“忤逆”过,回来之后,气急攻心,就那么没了! 吴静安在心里把原主骂了个狗血喷头,皱眉摆摆手。 “我醒来之后,脑袋有点儿糊涂,有点儿东西忘了!” 张承志疑惑褪去,马上紧张地开口。 “那您要不要紧?需不需要再去找大夫瞧瞧?” 吴静安冷笑着翻白眼。 “找大夫?靠什么找?你从哪儿给我弄点儿银钱?就靠你认识那俩字?得了吧!” 学读书,都学狗肚子里了。 除了学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之外,就愣是没学到点儿能用到的东西。 每天就对着一个小案几,屁事儿不干。 不进厨房是因为“君子远庖厨”,不赚钱是因为“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不进军伍是因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遇到劝说他做事情的人,他还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说什么“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澹泊无以明志。” 家,家撑不起,娃,娃养不起,还到处摆出一副“我是君子我牛逼”的姿态。 简直废物中的战斗机,垃圾中的VIP! 有个毛线用? 吴静安更愁了。 拿到了恶婆婆剧本也行,可如今是什么情况? 家徒四壁,穷困潦倒也就算了,还恰逢大旱,蝗灾。 老头子死了,大儿子不中用,大儿媳执拗又愚孝,小二被自己卖了,小三和自己断绝关系。 小四还不是自己亲生的,搞不准以后要离心。 至于囡囡这个大孙女儿,按现在的情况,够呛能熬过这个荒年。 她拿了树枝在地上写着字。 大计划和小计划。 大计划是,养娃和致富并重。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只有把娃养好了,自己才能安然躺平享受。 小计划也是先阶段计划。 第一,搞到粮食,最好屯点粮食,好好给家里人补补。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第二,找到如何解决困局的办法,变不利条件为有利条件。 第三,扭转张承志迂腐寒酸的人物性格,潜移默化陈三娘的性格,再和小二、小三化解误会,带他们回家。 这时,陈三娘挎着篮子从外面回来,沮丧地摇了摇头。 蝗虫太多,别说野菜,就是树皮也快没了。 吴静安让她陪自己一起去镇上。临走了还不忘叮嘱张承志。 “回来之后,要没见家里一斤蝗虫,老娘我剁了你喂狗!” 张承志缩了缩脖子,急忙点头。 吴静安前世是个被遗弃的,从小被捡破烂的奶奶一路带回了家,一大一小相依为命,她一直在农村待着把老太太养老送终之后,才开始去大城市打拼。 可谁能想到,好不容易创办公司一点点做大,就睁眼到了这里。 一朝回到解放前。 永安镇地处偏僻,又小又穷,连个气派的大门都没有。 吴静安左看看,又看看,有点儿失望。 也就是人多了点儿,多了几个卖东西的商铺,可规划并不整齐,错乱得很。 路面是石子铺成的,崎岖不平,还多有牲畜粪便。 大热天的,苍蝇乱飞。 她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带着陈三娘把附近的铺子都转了一遍,最后直奔当铺。 陈三娘急忙跟上,还有点儿惊讶。 “娘,您竟然识字?” 吴静安一愣,急忙掰扯。 “本不识字,可跟你爹时间长了,总还能认识几个的。” 还好,那男人死了,不然还不好瞎编。 倒也不是说人家就“死得好”,但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庆幸。 当婆婆当祖母都成,好歹没当人媳妇儿滚床单啊! 她扫了陈三娘一眼。 “回去让承志带你认识几个字,等以后生个一儿半女,若是考取了功名,你总不能丢了孩子的脸面!” “可娘之前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德她脑袋! 死老太婆咋话就那么多呢? 吴静安把脸一板。 “那你娘我就无德了?” “不不不!有德!有德!娘德有很多。” 吴静安冷哼一声,带着战战兢兢的陈三娘进了当铺。 “我要当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