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有如斯本事,便是直接从谢府将她掳了去,她大约也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但事实上,她现在除了每日担惊受怕,确实是好端端的在府中。 而且,回忆起当时她被迷晕的场景,也似乎是那个变态为了对付黑衣劫匪才用的迷香,她只是被波及。 那些被迷晕的黑衣劫匪都死了,而她被全须全尾地送到了兰贵妃那儿。 若是变态不把她送去兰贵妃那里……她即便能在路边受人搭救,这清白却是再也说不清楚。 如此想来,不管那变态有多孟làng,他做的事,倒确确实实只给谢菱带来了好处。 或许,他所说的“我绝不会伤你”,也有三分可信? 谢菱用力咽了咽口水。 她现在只能赌。 谢菱还是把那只纸鹤照样浸水撕碎,然后另外寻来一张白纸,思索了许久,在上面写上两句话,也叠成纸鹤的模样,悄悄打开窗子,放在了窗外不起眼的角落。 做完这些,谢菱灌了一大杯温水,才将鼓噪的心跳勉qiáng平复下来。 昨夜熬太狠,她实在撑不住,把锦被团成一团,抱着睡了。 醒来时已是午后,谢菱饿得肚子咕咕叫,爬起来洗漱,朝窗外瞥了一眼。 她叠的那只纸鹤,果然不在了。 谢菱的心悄悄提到了喉咙口。 此时暂且一片风平làng静。 谢菱用了些饭菜,谢安懿又来了。 这回他抱来一大堆游玩杂记,说是要为了昨日的事赔罪,要念书给谢菱听。 只可惜他到底还是笨拙,哪怕想了这讨好的法子,却也忘了先做好功课,没有提前标出有趣的段落,硬是将一个篇章从头读到尾。 谢安懿的嗓音又十分粗犷,念起书来铿锵有力,一点也感受不到那书中所描绘的秀丽风景,没有一丝趣味。 谢菱听着,只觉好似一只木槌在耳边咚咚敲着,还偏要问她,轻柔吗?舒适吗? 滋味实在难以言喻。 谢菱不得不把他拒绝了。 她捧来茶水放到谢安懿面前:“大哥哥,您歇一歇吧。” 谢安懿正充满激情,刚要摆手说,这哪里是什么累人的事,他不需要歇息,结果一转头,就见到妹妹的婢女站在一旁,一脸恨不得捂住耳朵、不忍卒听的表情。 谢安懿一顿,心道,连妹妹的婢女都受不住,妹妹娇弱的耳朵定然更受不住,只是妹妹不好意思说罢了。 他闷咳一声,将书放下,虽然明白了自己的碍事,但是去还是不舍得离开。 谢安懿绞尽脑汁地想着和妹妹有关的话题,脑子一秃噜,冒出来一句:“对了,妹妹那日在听安寺见到了兰贵妃,那位贵妃……” 说到一半,谢安懿猛地停了下来。 因为他想起来,妹妹之所以与那听安寺、与那贵妃有了因缘,都是因为被绑的事。 回忆起那件事,指不定又要叫妹妹伤心。 谢安懿正暗自懊恼,谢菱却也抬起了头。 听安寺,那个不寻常的月夜。 这几天忙碌得,她都差点忘了这件事。 谢菱抿了抿唇,收回视线,假作不经意地接话道:“唔,那位兰贵妃气质尊贵,怎么了,哥哥与她相识?” 谢安懿连忙摆手:“那倒不是,我连贵妃的容貌也不知长什么样,只远远见过。” 见妹妹好不容易有了谈兴,谢安懿也不再顾忌那许多,赶紧将原本想说的话说完:“那位贵妃每年都要去一次听安寺,一年要住上一个月,名义上是为帝王祈福,实际却并非如此。” 谢安懿克己守礼,其实不是喜好妄议宫中贵妃的性子,只是兰贵妃的这一桩家事并非寻常宫闱女子之事,而更多的,是平远王世子黎夺锦的事。 黎夺锦本人也并不避讳,以至于满朝百官都知道这桩怪事。 “并非如此?”谢菱还是忍不住看向了他。 见引发妹妹兴致,谢安懿更是来了jīng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兰贵妃有一个胞弟,便是平远王世子,从几年前开始,他便突然得了失心疯一般,到处寻huáng眉老道,非要求到那起死回生之法。” “但逆转生死之术,又哪是人间能有的?他自然是访遍天下也找不到的。” “我曾在办事途中见过他一回,那模样真是形如枯槁,比起寻常乞丐还要憔悴。” “直到两年前,不知哪里来的神棍说懂得招魂之法,在灵气最盛处给那位世子设了法阵,说是即便不能起死回生,也能招来魂魄相见。从那之后,世子才有了些活人样。” “那个法阵就设在听安寺的山上,每年的这几个月,平远王世子都要从山脚磕头到山顶,日夜伏拜叩首,不论暑热风雨,从不间断。兰贵妃忧心胞弟,便寻了个理由陪住在山上,名为祈福,实则是怕这唯一的胞弟已然心智疯魔,万一有什么闪失,折在了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