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 在期中考试成绩公布之后, 理论来说，诸位通过考试的巫师们就已经进入了为期两个月的假期当中。阿诺因没怎么关心假期，而是守在图书馆把手边略有进展的雷霆巫术彻底研究透彻。 他忘记自己之前答应了某一件事：陪他。 大型挂件凯奥斯，空巢老凯奥斯, 独守空床凯奥斯……掌控混沌和阴影的神只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 视线盯着埋头验算的阿诺因。 满桌子都是摊开的书籍, 考试后的图书馆不多，还是会有一两个巫师偶尔经过。阿诺因将关键模型和数据记录下来, 闭眼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 尝试着第一次控制这个四级巫术。 噼啪。 空气中的灵摩擦出热烈的温度、对撞出引力和斥力，啪地组成电光雷蛇转成一圈，而这些闪烁的雷电在阿诺因的身体周围不断地噼啪作响、不断地罗织成网, 最后一片片地压缩成一条泛白的线, 转成一道实体的环。 四级巫术，雷霆闭环。 这是一个持续『性』的攻击巫术, 这条闭环就如同阿诺因的武器一样, 在不催使它的时候，它会自然地形成一个防御的闭环, 而只要稍微挪动灵的结构, 它就变成利剑、变成刀锋、变成匕首……唯一一个问题就是，阿诺因不跟雷霆接触，他跟这把“武器”永远需要隔着一段距离。 雷霆闭环的结构不难，它的计算强度相当大, 运行时的温度湿度，都可成为公式不成立的一个致命的点。阿诺因徒手施法成功，当即逐渐放松控制, 消除了雷霆闭环的存在。 这里是图书馆，他不够弄出太大的动静。阿诺因很有道德和礼貌地想着。 黑发巫师为成功习得一个四级巫术而激动，他抬起头，刚一抬眼就对凯奥斯幽幽的目光。 阿诺因：“呃……凯。” 凯奥斯目不转睛地点头，过了两秒，他面无表情地将桌子的计算纸张一张张地收了起来，虽然没有么情绪波动，阿诺因就是觉得他的脸好像写着“记仇”似的。 凯奥斯将所有的纸张整理、收齐，放在了桌面。他虽然没有说话，可阿诺因就是不太敢伸手去把那叠纸拿过来，他探过去头观察对方的神情，试探地开了个玩笑：“亲爱的凯，难道你跟纸的那些巫术公式有么悄悄话要说吗？” “没有。” 阿诺因眨了下眼：“那……我看一会儿书？” 凯奥斯没有回答。祂明明还没有学会类的诸多复杂关系，已经品尝到了寂寞的味道。祂有些焦躁，这焦躁连源头都找不到，像是一凭空诞生的情绪。 天生神只是很难详细体会的感情的。祂连产生的情绪都会稍感『迷』茫。 正当凯奥斯陷入这生族不同的文代沟和矛盾中时，阿诺因正好收拾完资料书——看起来他今天没法研究巫术了，他得陪一陪自己的黏小娇妻，不，陪一陪尊敬的亲王殿下。 桌子仅剩一本拿错的《神话生与巫术渊源的历史考证》，阿诺因随便翻了翻书页，刚要拿走放回书架，这本书的方就被几根手指摁住了。 阿诺因的目光顺着对方修长有力的指节，一路移，对凯奥斯的眼眸：“怎么了？” “这本很有思。”凯奥斯认真推荐，“你看一看。” 阿诺因不明所以，他低头翻了翻前面几页对于诡异神话生的描述，试探问：“你很感兴趣？” 凯奥斯思考片刻，严肃地点了点头。 为了满足凯跟自己分享爱好的乐趣，阿诺因只好打开这本想象和推测大过于实际考察的书籍，他从耳熟详的光明与永恒之神，一直看到海洋之母阿芙拉，一边看一边跟凯奥斯交流评价。 “光明的职权在某些程度为一些带来了生存的空间。”阿诺因道，“教廷的信仰已经偏向极端方向了，异端就是排除异己的这做法……我实在是不认可。” 凯奥斯点头。 桌子角落的阴影里，漆黑的小触手冒出头，一个、两个、三个……大概十几个触手贴在一起，它们的圆眼睛里『露』出期待的神情，希望得到阿诺因关于自己的评价。 小信徒认认真真地点评过着名的神只和几个有所耳闻的神话生之后，随机地向后翻了翻，完全没有收到对方的暗示，轻而易举地越过了凯奥斯的那部分。 这不怪阿诺因，要是凯奥斯的讯息太少，就算是编写者大的脑洞，也难以闭着眼硬写。 小触手肉眼可见地熄灭了眼中期待的光，它们负气地挤在一起，在体的脑子里吵个不停，掐架声比外界的声音要喧闹得多。驱使着吸血鬼亲王身躯的凯奥斯盯着对面的阿诺，忽然道：“你认可么样的……神明？” 他的词句斟酌力有升，如果在平常，出口的词汇可就是“邪神”这单词了，类似乎对邪神有偏见，认为祂贪婪而邪恶……实不是这样，祂只是失去规则、容易失控而已。 阿诺因愣了一下：“……神？我应该不会信仰神的吧……” 作为巫城的青年巫师，是莎琳娜的弟子，他大概率都不会被传教士的言语和“神迹”蛊『惑』，更不会盲目地去遵从么东，让他绝对信任的、且目前存在于世的，只有凯奥斯。 就像凯奥斯对他的很多特别之处一样，他对这个……这个差不多超出类范畴的生，无论对方究竟是么身份，他觉得自己都会很没底线地接受。 小触手要哭了。 哭哭啼啼的部分真的很烦，凯奥斯忍耐脑海里的声音，没有选择去动掐断这些归属于他念头的联系，没有么表情地望着对方。 ……怎么很不兴的样子？阿诺因撑着下巴琢磨，虽然凯的波动很轻微，他总敏感地捕捉到一些泄『露』的细微情绪。 “你……是不是有么信仰的神只要告诉我？”阿诺因回想了一下对方一路以来的行为，将光明神排除在外，小心翼翼地问，“实你可以直接说，我不会排斥任健康的信仰，嗯……你不要么事都要我猜，好不好？” 凯奥斯：“……” 就算是会为了他放下底线、没有原则，就算是非常非常喜欢的凯，阿诺因也体会到一点点两个『性』格的轻微分歧，他勇于承担起磨合的责任，语气像是把对方当成了矜持的小公在哄：“我反应有点慢，猜不到你在想么……” 后半句话没说出口。 声音戛然而止，桌子刚刚才摆好的书籍被撞得歪七扭八，最面的两本掉到了地。 凯奥斯抱住了他，无法拒绝的那方式。 如果凯够接地气一点、够了解一些类的表达方式，那么祂就会明白自己莫名泛起的躁郁和恼火是么思……神话生的情绪常常难以辨识，他的气息和体温都符合血族的躯壳特征，泛着微微的冰冷。而脱离躯壳限制的阴影蔓延攀爬，黑『色』的『液』体在两脚底扭曲成张开的獠牙巨口，无数触手从低向延伸。 阿诺因被对方从椅子抱了起来，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坚实的臂膀圈在了巨大的书架前，脊背抵着密密的书脊，连脚踝都被么看不到的、奇怪的东缠住了……他没低头去看，因为小怪纤瘦的下巴被两根手指扳过来，禁锢、强制、动也不动。 凯奥斯想亲吻他，这次没有走询问的过程，邪神真的很任『性』。 不分场合、不分时间，不兴的时候也都不征求愿。祂认为阿诺因是自己的，那就是属于祂的，而对方说得“不会信仰神明”之类的话，转换在祂的耳朵里，大概等同于“我不会喜欢你”。 凯奥斯不是特例，换任一个拥有神格、愿建立信仰的神只来说，一个已被认可的信徒都接近于神的眷者，而眷者变节，比俗世义的背叛还要更严重。如果祂向阿芙拉、莉莉丝，甚至是向拉瑟福德倾诉，祂们都会基于这微妙的共情而在心里安慰祂一下的。 阿诺因既不知道祂的身份，不明白自己被视为邪神的眷者。他先是被这莽撞不讲道理的举动惊到，随后立即被拉进一个深切凶狠的吻中，几乎让凯咬出了一点血迹。一向对凯很包容的奇迹先生选择纠正这不良的恶习，可他到这时候才发现——只要凯奥斯愿，他是没办法从这个的怀抱里挣脱的。 直到他的呼吸彻底打『乱』，血『液』的味道蔓延出来。对方才缓缓地放过了被蹂..躏红\肿的唇，转而埋进小怪的颈窝寻求安慰。 ……他的思路确实与众不同，一边欺负着，还一边自然而然地让阿诺安慰他。 阿诺因缓了好半天才回过劲儿来，他的手指没入进对方浅金的长发，声音微微沙哑地轻声道：“……好过分。” 对方还是没有放开他的思。 阿诺因不知道他到底哪里不兴，可对方的话太少太少。直到把他整个圈在怀里的男重新抬头，目光停在阿诺因被捏得泛红的下颔肌肤，呼吸微冷：“你要信仰我。” 阿诺因心里猛地一跳。 他像是被某深埋已久而不敢发芽的猜想炸得思绪骤『乱』，浑身的血『液』仿佛都抽动得瞬息发烫。基于保守的角度考虑，他就算有一些“神话生”的猜测，也都是从最基础的伪神之类的开始——以他的目前的层次，很难想象到事情真相。 就在阿诺因『迷』茫发懵、还没顾得细问的时候，身后的书架另一边传出一道稍纵即逝的摩擦声，一本书被抽走了，在严密的阻挡之中投入一缕光线。而另一边原本沉浸在书海当中的巫师当场愣住，在这道小小的缝隙里窥探到某个相拥的秘密。 这个角度只看见是两位男『性』，被拥抱着的那位身形略微单薄，已是成年的、具有魅力的青年男『性』了，另一边则具备特别的金『色』长发。身份和具体特征都看不到，最近的一个角度，是被金发男摁住手腕压在书架微微蜷曲起来的白皙手指。 指尖泛了淡淡的粉红『色』。 他无偷窥，一时忘了反应，在书架的另一边，那个大的金发男似乎低下了头，将较为纤瘦的那位先生桎梏着、不容拒绝地索取深吻，暧昧错杂的喘.息和声响之中，隐隐响起了一个令难忘的悦耳声线。 “……别闹了，不许在这里……你在生气么啊……” 这位巫师猛地回过神，几乎是手忙脚『乱』地要把书放回去，当他听到这个声音时，浑身骤然僵硬住，竟然生出“或许我可以听一下”这样的念头。 交谈还在继续。 “答应我。”男很是认真。 “好……回去、回去我陪你……” 青年的声音很低很轻，带着一近乎纵容的温柔。巫师心头剧烈地颤动，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么、到底是当作从没来过立刻掉头就走，还是为这份涌动来的怦然心跳买单。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另一边的那个男漫不经心地拿过一本书，从他们那面填补了空隙——窥探的空洞被补，堵塞住光芒的是一本无聊的《神话生与巫术渊源的历史考证》。 他像是被冰水迎面泼了满头，掉头落荒而逃。 这短暂的交锋只在一息之间，阿诺因就算有一些微妙的觉察，也因为背对着这一切而忽略了过去，他将任『性』的凯安慰得温顺下来，才放下心地呼出一口气，仔细嘱咐：“以后不许这样。” 凯奥斯：“……为么？” “这是公共场合。”阿诺因『摸』了『摸』手背，鳞片差一点就要浮现出来了，“这不道德。亲爱的凯，我们是新时代有道德的巫师。” 凯奥斯想了想：“我不是巫师，也没有道德。” 阿诺因当场噎住，头疼得拍了拍额角，同时在心里小小的庆幸一番对方在不懂得类关系的同时，好像也不懂得怎么在这方面更进一步……他不是不肯，只是怕自己难以招架。况且，他也还没学会该怎么做。 目前的凯奥斯就已经够难哄的了。 “不是巫师也要有道德。”阿诺因无奈地换了个话题，“我前几天收到了桃瑞丝的通讯巫术，热情邀请我们去音乐之都做客，们似乎很喜欢那里，正好放假的话，你要不要跟我去？” 凯奥斯平静颔首，他不在乎去哪里，要是想跟着阿诺。过了一小会儿，他重新想起关于“道德”的事儿，思考着问：“我现在这样，可以去见们两个吗？” “为么不，你没……”阿诺因说到这里，后知后觉地停下话语，对着血族亲王殿下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自己，默默地道，“……可以……吧？” 下载【看书助手APP】官网：无广告、全部免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