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明成的脸色骤然难看到了极点。
    “叫你回来，是让你解决这个问题。上面已经开始查了, 最多两天, 就会找你问话。你要是真的进去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明成你想清楚。”
    丁明成的心里，也开始打鼓，“那舅舅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去找唐持, 韩斐然那件事过去两年，已经找不到太多的证据。至于其他的，你即便逃不掉, 但只要唐持愿意撤诉，那些就算是判了，也好捞你。毕竟韩斐然已经死了，并且当初身败名裂。但唐持不是，唐持现在不是正合你打官司吗？”
    “趁着现在还没闹到公众面前，你去和唐持私了。”
    “如果唐持不同意，你就算跪下求他也得到他的同意。”
    丁明成的舅舅说完，直接就把人撵走了。而丁明成自己，也同样神情恍惚，有点分辨不出来到底要怎么办。
    事到如今, 他已经差不多弄清了前因后果，甚至确定, 之前那个玄学大师, 也是宋禹丞搞的鬼。可即便如此, 他没有证据，拿宋禹丞没有办法。反而是自己的尾巴，全都被人家拽在手里。
    而丁明成没想到的是，他这头满脑袋包，飞跃哪里也一样朝不保夕。
    对于公众来说，这件事还没有曝光。但是整个圈子里却已经传开了。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唐持是为什么告的丁明成。也知道飞跃这次，多半是彻底垮了。
    之前一个从飞跃跳槽的实力歌手，现在已经自己成立的工作室，就接到了飞跃副总的电话。
    “说句打感情牌的话，您好好想想，飞跃好歹是跳板，就算当年有点小摩擦，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应该还有点香火情。您就帮着说句话，后面不行飞跃这头好好补偿你。”飞跃的副总就差直接求了。
    丁明成对唐持施暴的事情虽然还没对外公布，但是光是爆出来那点事，就已经很极品。再加上之前丁明成行事鲜少给人留余地，所以飞跃一倒，就没人愿意帮忙了。甚至就连公司里的一些刚签约的小艺人，都开始私下里讨论跳槽的事情。至于网上，更是天天都有大爆料，每一处，都是黑到不行的黑料。
    到了这种地步，寻常的公关手段，都已经是杯水车薪，找以前的旧人帮忙，也不过是想要最后挣扎一下。
    然而得到的却是一句带着恨意的“做梦！”之后就是忙音。
    一般圈子里，大多数人都讲究做人留一线。就包括当初罗通倒了，双宇也只是损失惨重，伤了元气，短期内很难振作。但是飞跃这次，却是恰好相反。
    整个音乐圈都恨不得弄死他们，也不知道丁明成前前后后这些年，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
    飞跃副总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靠在椅子上，觉得自己瞬间老了几十岁。但那又能怎么样？飞跃的败局早在唐持回归的时候，就已经注定。现在连丁明成这个老板都不见了，他一个打工的，又有什么法子离挽狂澜？就这样算了。
    他这么想着，干脆放弃了，听天由命。就连前台打过来的紧急电话，说有市局重案组的来公司取证这么大的事情，都完全没有引起他的紧张。
    破罐破摔了，现在就是神仙，也救不了飞跃。这一次，副总连电话都没有给丁明成打，直接发了条短信，就干脆关机了。
    至于收到短信的丁明成，也同样明白他的意思。心里那股子不甘和怒意，也越发没有办法隐藏。可偏偏他舅舅的命令又不能违抗，只能耐着性子和唐持打电话。
    然而最后接电话的，却是宋禹丞。
    “谢千沉？我要和唐持直接对话！”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想到自己今天这幅过街老鼠的惨相，完全都是拜宋禹丞所赐，丁明成也有点压不住火，可宋禹丞的回答，却让他的气焰瞬间消失。
    “我以为你是来求人的。”
    “……”丁明成瞬间冷静了下来。没错，就算他在怨恨宋禹丞，最后还是得说服了唐持撤诉才能有一线希望。眼下他不管多屈辱，也必须忍着。
    丁明成想着，勉强缓和了口气，对宋禹丞说道：“你说的对，这次我输了。我也认。我有事要和唐持商议，不知道谢大经纪人愿不愿意通融？”
    丁明成做好了要被宋禹丞羞辱的准备。可万万没想到，宋禹丞竟然直接答应了。
    “可以，下午三点，月华楼见。”说完，宋禹丞那头就挂断了电话。
    可他这样出乎意料的痛快，却让丁明成的心里，莫名感到不安起来。因为月华楼这个名字，实在是有点太过熟悉，可不管怎么回忆，他都想不出来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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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说，宋禹丞找的这个地方，真的是很偏僻了。丁明成跟着导航，最后还是又问了两个路人，才算是找到。
    是家有年头的茶馆。名字古色古香，可偏偏里面的设施，却像是几年前的画风。就连服务员也很少，除了一进门的时候，有人告诉他定下的包间在哪里以外，就再也没有多余的人了。
    “谢千沉这约的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往包间走着，丁明成就觉得不太对劲，心里总是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可等他终于包间门口推门进去的时候，才是真正被吓傻的时候。
    四面墙的照片，每一张里面的脸，都那么熟悉。熟悉到了只要看到照片，丁明成就能回忆起当初他把人压在身丨下恣意品尝时候的味道。
    所以，这到底是干什么？
    丁明成的神色变得狼狈起来，他下意识退了一步，想要先离开，结果却发现，包间的门竟然已经被锁上了。
    “谢千沉！”丁明成的胆子还算大，他嚷嚷着，想要叫宋禹丞出来。可却没有得到半分回应。
    反而对面墙壁上的电视屏幕，突然打开了。
    那是老式摄像机才能录制出来的效果，里面清纯漂亮的女孩，一身女警察的装扮，英姿飒爽。可下一幕，就是她身败名类，不得不退出娱乐圈的报纸照片。
    “熟悉吗？这个女孩，是你玩弄过的第一个人。”宋禹丞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可只闻其音，不见其人。
    “你想做什么？我以为我过来是和唐持谈谈的。”
    “谈谈？”宋禹丞的声音满是嘲讽：“当初那女孩被爆出包养丑闻的时候，也想和你谈谈，你跟他谈了吗？”
    “所以你现在是想和我翻旧账？”
    “没错！咱们来算算，你这些年到底都毁了多少人。”
    “别急，视频慢慢看。这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哎呀，有点太多了，好像数不过来。”看似调侃的语气，实则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恶意。而在这样相对封闭的环境里，这种清算，即便那些人都还活着，也依然让人心惊胆寒。而那电视下面，老实录像带播放时发出的“咔哒”“咔哒”的响声，也让人不寒而栗。
    而当最后那段视频播放出来的时候。即便丁明成在冷静，也有点站不住了。
    是当年他们折磨韩斐然时候的录像。与此同时，丁明成也终于回忆起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月华楼熟悉。
    因为当年，他们为了侮辱韩斐然，定下的地点，就是月华楼。而韩斐然拿了影帝的那部戏，也是在月华楼。
    看着电视里，韩斐然无声挣扎直到绝望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往常只觉得爽爆的画面，这一次，却只能给丁明成带来恐惧。
    “你别他妈装神弄鬼，谢千沉你出来！”丁明成狼狈的大声喊道，可接着，那电视上陡然改变的画面，就让他差点被吓得尿了裤子。
    “别急，我这就出来。”血色的大字，就像是冤魂用尖锐的指甲在电视屏幕上生抠出来的那么凄厉。宋禹丞低低的笑声，也充满了诡异。和屏幕上的画面，完全一致。
    而当他慢条斯理的从后面走出来的时候，才是最让丁明成觉得恐惧的时候。
    在这一瞬间，丁明成几乎以为，已经死了的韩斐然，又活了过来。
    今天的宋禹丞，穿衣风格和平时完全不同，普通的白色衬衫，和米色的休闲裤，显得他整个人都格外青涩。眉眼间的温柔，和那种天然寡言的气质，也削弱了他过于漂亮的五官，给人带来的强烈的视觉冲击。
    活脱脱就是当年的韩斐然。甚至就连走路细节，都相似到了令人震惊的地步。
    似乎并不诧异丁明成的畏惧，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丁明成的心里，等真正走近的时候，丁明成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害怕起来。
    “你别以为弄成这样，我就会怕你。”
    “怎么可能会那么以为？毕竟当年我都那么求你了，你也没有放过我不是吗？”
    用的是我，而不是他……
    这种诡异的字眼，在这种气氛下，格外令人在意。丁明成下意识瞪大眼，盯住宋禹丞，下一秒，放在桌上的手，却不知道按到了什么机关。整个房间的墙壁，都变了。
    镜子，不再是那些代表着他罪证的照片，而是全部都换成了镜子。除了地板还有些真实感，剩下包括天花板在内，都换成了清晰照人的镜子。
    “是不是开始害怕了？”
    “是不是觉得有点像冤魂索命？”
    “丁明成，你抬头看看，这其中每一个你，脸上都写满了惊恐。你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毁过太多人的前途。甚至手里还有过人命。”
    “你胡说！韩斐然的死和我无关！”
    “和你无关？视频是不是你放出去的？水军是不是你找的？萧伦和曹坤的恩怨是不是你挑拨的，最后你那些一起享受美味的兄弟，是不是也是你亲手一个电话一个电话找的？”
    “丁明成……你低头看看你手上的鲜血。”宋禹丞此时的嗓音，已经阴冷到了极点，比从地狱爬出来想要索命的怨鬼还要可怖。
    “咱们该算算总账了。”
    丁明成突然感觉脖子后有冷风吹过，他下意识抬起头，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脑袋突然从脖子上掉了下去。至于他的肩膀上，也赫然坐着一个想要索命的厉鬼。
    “啊！”丁明成尖叫出声，脑子顿时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