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将军谬赞了,我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郡主不必过谦,”郑还神色里有几分怀念, “我父亲一向不轻易夸奖人,连我这个做儿子的都很少听他夸我。你既然得了他的赞赏,那他必是真的欣赏你。” 宁映寒看出了他的怀念之情:“当年皇祖父与郑老将军下棋时,我曾旁观。老将军对皇祖父说, 自己的儿子郑还将来必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将才。” “父亲这般说过?” “没错,”宁映寒点头,“当时皇祖父还开玩笑说, 等你退下来, 大启朝的边关,就由令郎来守。” 郑还神色黯然一瞬:“可惜我没能做到。” “这不是你的错。”方诗琪安慰道。 宁映寒也道:“诗琪说得对,今上重文轻武, 一直削弱武将势力,朝中多是文臣掌权,或是看不清边关形势,或是出于一己私心,没多少人肯帮武将说话。” 郑还点头:“目前朝中最说得上话的武将, 就是丹阳大长公主殿下的驸马路将军了,但他……” “他靠不住。”宁映寒了然,这位路将军为官、为夫、为父,都不怎么靠谱。 郑还委婉道:“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方诗琪见两人面色有些沉重,转开话题道:“阿还,你如今调到京中,会被安排什么职位?” 面对着方诗琪,郑还神色温柔了些:“我还不知道,估计会是个无实权的闲职吧。我之前接连上书三封,怕是惹了陛下不快。” 郑还语气里有几分苦涩,他难道愿意驻守边疆吗?他不愿意回京与诗琪团聚,不愿意享受京城的奢华吗? 一心为国,却遭陛下猜忌,当时在边关,他真有股冲动gān脆解甲归田算了。 只是终究放不下父亲的嘱托。 但和他一起回来的几位将领,已经有人心灰意冷,心生辞官的念头了。若他们辞了官,将来南狄来犯,还有何人可抵御外敌?到时候就凭皇上派的几个只会说空话的监军乱指挥一气,岂不是枉送了士兵性命? 从边关一路回京,这些念头已经来来回回在郑还的脑海中萦绕了无数遍。 但皇帝要节制武将,他实在无力改变圣上的想法。 他也没办法张口劝那些曾经的同僚在一个闲职上空耗人生,在这重文轻武的京城官场面对人事倾轧。 要宁映寒来说,改换不了皇帝的想法,那就gān脆改换个皇帝。 但这些将领当然没那么敢想,纵然心灰意冷时也想过若是老皇帝还在、或是当初登基的是晋王该当如何。但只是心下惋惜,倒也并没有生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 郑还与方诗琪的婚事在筹备中,宁映寒第一次参与筹备婚事,才发觉原来成婚还有那么多讲究。 秦宣上门时,她便随口感叹了一句:“以后我若成婚,最好一切从简。” “我们成婚时,我会处理好一切,”秦宣笑得宠溺,“你只需要穿上凤冠霞帔参与拜堂就好。” “不要试图引诱我了,秦国公。”宁映寒笑道。 恰在此时,丫鬟来通报:“郡主,有一位吴雪莲吴姑娘正在门口,说是来拜见郡主。” 宁映寒和秦宣对视一眼:“请她进来吧。” 要说这位吴雪莲,倒是颇有几分当密探的天赋。 秦宣与宁映寒二人重归于好一事,连皇帝太后都未发现,却被日日关注表哥动向的吴雪莲注意到了。还跟踪表哥登了宁映寒的门,连秦宣都没发现她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当然,以她的智慧,是想不到借太后之手阻碍两人的。 她能想到的,就是亲自登门,给宁映寒表演了一出滑稽戏。 “原来表哥也在?”吴雪莲进门,先给两人行了礼,羞羞怯怯的,倒的确有几分惹人怜爱的模样。 遗憾的是,对面两人都没什么欣赏之意。 “郡主,我能和你单独聊聊吗?”吴雪莲问道。 “好。”宁映寒想看看她又有什么新花样,起身随她走到湖边。 “郡主,我父母要给我说亲了,”吴雪莲开口,“以后我就不会是你和表哥之间的阻碍了。” 吴雪莲早到了说亲的年龄,她父母起了让她嫁国公的心思,才一直拖着,一年又一年过去,秦宣的拒绝的态度始终分外坚决,父母眼见她嫁国公无望,只好准备给她说亲。 “吴姑娘,恕我直言,”宁映寒道,“你从来都不是我和秦宣之间的阻碍。” 吴雪莲含恨看她:“你一定很得意吧,宁映寒?” “赢过你,实在没什么好值得我得意的。”宁映寒实话实说。 但她的实话总是那么气人,吴雪莲一张小脸已经被她气得煞白。 见她这幅样子,宁映寒安慰道:“既然说亲了,就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