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帝国首都，辉耀城。

    爱丽丝随公爵夫人走出驿站，好奇地东张西望。

    首都驿站的规模是枫林城的驿站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驿站的出口正对着一个空旷的环形路口，中心岛种满了五颜六色的珍奇花草，还树立着高耸的天使雕像，一眼望去简直就像座小公园。

    马车在道路上几乎组成了衔尾相连的车队，两侧的人行道路上是拥挤的人潮。

    “注意你的矜持，别像个乡下人一样。虽然严格来讲，我们确实是外省人。”公爵夫人低声教育，“好了，往这边走。”

    在这座皇城，任何本地人眼中“外省人”都可以归类为乡下人，论起出身，不管你来自哪个省的哪座中心城市，都不可能和这座帝国的经济、政治和宗教中心相提并论。

    这座极尽繁华的城市，是帝国的心脏和头脑，也是整个神圣同盟的中心，是整个大陆最繁荣的一片土地。

    “我们不直接去学院？或者住的地方？”爱丽丝问。

    “我们的目标是那边的商业街。我要先给你添置点行头，衣服、鞋子、首饰还有化妆品，都要在这里置备几套新的，有些高档货在小城市里根本买不到，你应该知道女人在上流社会要维持自己的形象和社交有多花钱。”公爵夫人领着爱丽丝往商业街的方向走。

    “这些你完全可以直接派人提前买好不是吗？”爱丽丝有点疑惑。

    “有些东西你得穿戴在身上才知道合不合适，而且我也有段时间没来了，我还要物色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给陛下的……我们可以先随便逛一逛，我知道这里有家很棒的甜品店。”公爵夫人一脸兴奋地说道。

    “那个，你是不是有点乐在其中？”爱丽丝察觉到了对方异乎寻常的热情。

    “你难道没兴趣吗？”公爵夫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我对逛街没有兴趣，对无意义的开销更是如此。”爱丽丝老实回答，“别忘了我们还有任务在身的。”

    作为男性的“莱维”内心无法理解女人为何如此喜欢逛街，而贫穷的出身也让他对上流阶级的铺张和形式主义嗤之以鼻。

    但公爵夫人帕特拉不同，她在星夜王国本来就是身处上流社会的贵妇人，在整个大陆最繁华的商业中心买东西对她而言是难以抗拒的。

    “有时候我都忘了你原来只是个贫民窟的穷小子。”公爵夫人笑笑，“听着，我亲爱的‘女儿’。间谍的任务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而我们的角色是一位贵妇和一位年轻的女公爵，我们的角色不会排斥一起在最繁华的商业街卖衣服，懂了吗？”

    “说不过你。”爱丽丝拿自己的这位老师没办法，叹了口气，“但我出发前可是在茶会上和疯帽子约好了，在今天晚上六点碰头的。”

    “不必担心，时间还有的是！”公爵夫人热情地挽起爱丽丝的手腕，“现在你就老老实实陪着我吧。”

    “行行，知道了知道了。”爱丽丝颇有些无奈。

    两人拐进商业街不久，爱丽丝突然莫名其妙感到一阵心悸。

    “咦？”爱丽丝疑惑地扭头。

    身后依然是拥挤的人潮。

    刚刚那是……魔女的预知？

    “不要找了，这么多人你找不到的，你也感觉到了吧？”公爵夫人说，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

    “我们，是被人盯上了吗？”爱丽丝绷紧了神经，“该不会……是那个杀人鬼吧？”

    刚到城市就碰上疯帽子委托她寻找的那个杀人鬼，这种巧合听起来多少有些扯淡。

    但仔细想想的话，那杀人鬼接连杀害的都是上流阶级的女孩，而这附近的商业街，恰好就是这些女孩最密集的地方。

    如果那个杀人鬼就在这附近物色猎物的话，那她恰好引起对方的注意被盯上应该也不算奇怪，毕竟她的容貌委实有些出众，走在大街上，十个擦肩而过的人有九个会回头看她，无论男女。

    这么想来，就这么跟着公爵夫人到这里来似乎是有些欠考虑了。

    “这可就说不准了，也可能是普通的强盗或者绑架犯在这里物色，而我们只有两个弱女子同行。你要知道这座城市虽然繁华，但阶级贫富差距太大，治安不算很好呢。预知的反应不是特别明显，只能说明确实有危险的要素在附近，但对我们构成威胁的命运并没有确定下来——你也知道，大多数时候预知都是比较模糊的。但至少现在我没有预感到自己会被伤害，那就没必要反应过度，不然反而可能导致危险升级。”公爵夫人从容不迫地说道。

    这个倒确实——爱丽丝马上就想起了自己和三月兔初次遭遇的情况。至少现在，她没有感觉到死亡威胁。

    哪怕真的是杀人鬼盯上了她们，有第六位阶的公爵夫人在身边，对方未必是她们两人的对手。

    “好吧。”爱丽丝姑且收回了东张西望的视线，但并没有放松警惕。

    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了，即便有魔女的预知加持，她还是没能察觉到，在这条大道的对面，有一个佝偻着背满脸须发的乞丐，正远远地望着她们俩，眼里闪烁着凶光。

    爱丽丝的猜测，并没有落空。

    一个贵妇，一个千金大小姐，一看就是该死的贵族——杀人鬼在心里思考着。

    那个千金大小姐，有着一张难得的美貌。

    真想看看那张如同艺术品的美丽容颜因为痛苦而扭曲的样子……

    他很快就在心中得出了结论——这是少见的上等猎物。

    真正适合他的时间段是夜晚，他扮成乞丐在街道上游荡其实是等着夜幕降临。从酒店和剧院出来的顾客中，偶尔会有独自晚归的上流社会的女人，那才是最适合他下手的猎物。

    但如今晚上已经看不到那么多猎物了，这也不奇怪，毕竟他已经杀了四个女人，也该造成点恐慌了。

    差不多是时候考虑白天当街杀人了，难得碰上了这样上等的猎物，还是试着跟踪一下吧，只要两人到了稍微人少一点的地方，就是他出手的时间。

    杀人，总归是要耐心的。

    这么想着，他将目光锁定在了两人背影上。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了奏乐声，一辆被仪仗队簇拥的礼车缓缓驶过这条商业街的主干道。

    “怎么了？”一直在警戒四周的爱丽丝被吓了一跳，朝前方望去。

    周围的人群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快看，是圣诲日的游行队伍，那个就是最近教会选出来的执旗圣女！”爱丽丝听到有人对同行的人大喊。

    “哎呀，是教会的游行队伍呢，今天好像是教会的什么纪念日吧。”公爵夫人指着远处飘扬的旗帜提醒。

    爱丽丝定眼一瞧，发现确实是教会的旗帜没错。

    她习惯性地让视线顺着旗杆往下移去，然后对着在礼车上高举旗帜的那个女孩愣住了：

    “贞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