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仲遥用右手艰难地支起身,沉默一瞬,撩帘出了船舱。 渔船晃晃dàngdàng的,继续在风làng中前行着。 谢檀也重新躺回到chuáng铺上。 翻来覆去的,尝试着想要再休息一下,可辗转反侧的就是无法宁神。她盯着黑暗中的蓬顶,发了会儿呆,脑中好像有许多的话音和景象纷杂jiāo错着,却又一个也捉不清。 快天明的时候,船终于悠悠地靠了岸,停了下来。 谢檀出了船舱,见旁边是一座坡势较平的山峰,船停泊在了峰脚下的河弯处。 阿宽和篙夫跳下船,将系船的绳索绑到了岸边树gān上,然后重新回到甲板,半赶半拽地把马牵了下来。 “从此处往东,沿着山边小路而行,便能直达涂州城内。”阿宽将马缰递给顾仲遥,见他抬手摁着左肩,面色似有些发白,不禁有些担心,“您……还能御马吗?” “我来吧。”谢檀跳下了船,走过去,从阿宽手里接过了缰绳。 她看也不看顾仲遥,径直越过他翻身上马,挽着手里的缰绳,低头轻声道:“走吧。” 顾仲遥跟阿宽jiāo代了几句,单手扶鞍,艰难地上了马,坐到谢檀的身后。 谢檀拉着马缰,与阿宽告了个辞,策着马沿山路离去。 两人一直沉默。 行出良久,眼看就要离开山林地界,谢檀方才微微侧首,问了句:“到了涂州城又怎么走?” 顾仲遥道:“不去涂州城。你一直往东,会经过一座小镇,到时我自有安排。” 谢檀暗想,不愧是反派,狡兔三窟的。 她这一路尝试开启系统的导航,但屡试无果,想来攻略目标赵子偃并不在附近。说起来这位安西王过于伟光正,玩不来yīn的,也是人设上的一大缺憾啊。正面扑杀失败,就不知道来个瓮中捉鳖、在附近蹲点吗?难怪被原书的女主给抛弃了…… 谢檀驱策着坐骑,按照顾仲遥jiāo代的方向行去。到了小镇,已近午时,街巷中人烟稀少。 两人进到一家客栈的后院,几名在院内喂马的伙计,转身抬头一见到马上的顾仲遥,都激动了起来。 “公子回来了!” “快去叫韩峰和陈虎过来!” 韩峰和陈虎带着几名部属奔出相迎。 韩峰喜极而泣,扶着顾仲遥下马,“那日我带人去找陈虎,回来的时候就听说公子被赵子偃带兵偷袭了,急得我恨不得立即杀进涂州军营里去!后来找到一个逃出来的暗卫,说公子并没有被那姓赵的带走,于是我等又带人日夜在九畹山附近搜寻,却是半点线索也查不出来!公子这几日,到底去了何处?” 顾仲遥抬了抬手,“这些事,以后再说。先备马车,即刻返京。” 他伤口崩裂,一路急驰下来,面色已近苍白如纸。 韩峰见状,也不敢再多言,急声吩咐下去,让人备好了马车。 上了马车,顾仲遥随即闭目盘膝,运功疗伤。韩峰几番想撩帘偷窥,却又不敢,只好策马行到了谢檀的身边,问道:“公子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谢檀自从出了客栈,便骑着马跟在马车的后面,神情有些复杂怔忡。 韩峰见她沉默不语,又追问道:“对了,我听逃出来的暗卫说,好像赵子偃还跟你有些瓜葛,那又是怎么回事?公子身上的伤,是不是赵子偃下的手?” 谢檀看了韩峰一眼,语气有些轻飘飘的,“你还好意思问。你家公子那晚被赵子偃的兵马围剿,你和陈虎既然赶去接应了,为什么没有直接把人救走?” “接应?” 韩峰愣住,“我没去接应啊!我当时一到不就去找陈虎了吗,那小子跑南边去了,等我找到的时候天都快亮了……”顿了顿,重复最关心的问题:“公子身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谢檀微微垂眼,似笑非笑,道:“没事。暂时还死不了。” 韩峰瞪了谢檀一眼,纵马去到前面陈虎的旁边。 “我觉得公子的情况看上去不大好,”他皱着眉头,“要不咱们还是停车,劝他先找地方休息一下再走?” 陈虎年纪稍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劲瘦汉子,闻言摇了摇头,“公子定是急着赶回京城去,怕是劝不了。” 韩峰绞着眉想了想,“京里是出了什么事吗?你义父这两天有没有派人送过密报来?” 陈虎沉默不语。 他朝身后微微扭头,旋即转向韩峰,问道:“公子车后跟着的那个女的,是不是就是暗卫所说、和赵子偃有所勾连的那个?” 韩峰挠了挠头,“应该……是吧。” 那个死里逃生的暗卫,确实有这般说过。可那丫头刚才又为啥质问自己没从赵子偃手下救到人?不是自相矛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