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涯在院子里的盆里摘了一朵花,放在齐小梅手里。 齐小梅看他一眼,怯怯接过了花。 “谢谢你,小哥。”孟思雨对他勉qiáng一笑。 谢灵涯手结灵官诀,在齐小梅背上拍了几下,小女孩当时便感觉身上的yīn凉仿佛被一阵温暖驱散了,缠绕在心头的恐惧也一下淡去了很多一般。 齐小梅主动伸出手,抱住了谢灵涯的手臂。 孟思雨惊讶地看着谢灵涯,她女儿自从遇到那件事之后,就连他们也很难亲近。 “没事。”谢灵涯又握着齐小梅的手看了一下,拿了些药膏出来,这是海观cháo自己做的,他给齐小梅慢慢擦好药,齐小梅的神色就越来越放松。 里面张道霆和齐亮一直在说话,外头谢灵涯却是默不作声地安抚齐小梅,顺便还给齐小梅把脉,用太素脉法算了一下。 等到齐亮两人从殿内出来时,齐小梅已经由谢灵涯扶着去踩花坛边玩儿了,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齐亮也露出讶异的神色,和孟思雨对视了一眼,“张道长说要请他师兄出马……” 刚才在里面,就他和张道霆,他一说,张道霆就吓得发抖,导致他一脸莫名其妙。他自己还没来得及回忆起恐惧,张道霆先怕了。 然后张道霆赶紧解释,术业有专攻,他师兄才专攻这个,就是刚才出去那个。 齐亮就是没有想到,他们误认为是打杂的这位小哥,见效居然这么快,一下齐小梅jīng神就好了好多。 “就是这位,这是我师兄。”张道霆赶紧道,朝谢灵涯这边伸了伸手。 孟思雨:“……” 她还以为这小哥是打杂的,没想到也是专业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做道士打扮。孟思雨都觉得难怪他和女儿说了几句话,女儿立刻好转很多。 “刚才失礼了,大师,谢谢你。”孟思雨忙道。 谢灵涯摇摇头,“没什么。” 他也没到处说自己捉鬼的事,知道的人心里明白就行,所以画符都避着。后来看到齐小梅被吓到了,就先出来安抚一下,反正张道霆会解释。 张道霆给谢灵涯总结了一下,那天晚上之后,齐小梅晚上也经常遇到这样的事,只要是黑暗的角落,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只冰凉的手来拽她。 chuáng底下,餐桌下,那只手好像无处不在。齐小梅手上的淤青,也越来越重。 齐亮和孟思雨都不敢让她单独待着了,家里的灯一到晚上就全打开,然后到处去求神问佛,已经请和尚做过一次法事了,今天又跑到了抱阳观来。 谢灵涯问过了齐小梅的生辰八字,自己推测了一下,施长悬不在,他自己试着问道:“你家……是不是新搬家的?” “不是啊,我们家的老房子了。”齐亮道,“我丈母娘留给我老婆的,因为孩子要上学,就装修了一下住回去。” “那就是动过土,是平房对吗?”谢灵涯更加笃定了,他算过齐小梅的命,变数应该是和土有关。 “是!我们把天井重新做了一下!”齐亮都快破音了,“您的意思是房子有问题?” 齐小梅被张道霆带着去喝水了,孟思雨把绳子解开站在一旁,此时也说道:“我外婆以前告诉我,物件老了会成jīng,是不是我们家什么老东西?是我家的木盆,还是我家的擀面杖??” 她记忆中这些都是有很长年头的东西了,自己小时候就在了。 “老物件是可能有灵性,但是这回应该是惊醒了地下的尸骨,天井,我看看照片。”谢灵涯看了一下他们修整后的天井,说道,“天井太大了,面积过大,引风聚水,躺在下头不舒服。”他想起什么,“是了,拖着你女儿的手,都是从下方出现的。” 齐亮和孟思雨都有种想晕倒的感觉,尤其是孟思雨,她从小就住在那儿,“那,那地下有尸骨?” “别怕,人类发展这么多年,很多地方地下都有尸骨,只是埋得深或者浅的区别罢了。你们家可能正好和人家的埋骨地对上了,动土变了些风水,便把逝者惊醒了,这个……怎么说呢,人家可能在那儿住得更久。”所以谢灵涯也不好说谁有错,“而且这应该只是一种提醒,否则单凭你们,也没法把女儿拖回来。” 再有就是小孩阳气弱一些,所以才选择了齐小梅下手。 谢灵涯这么安慰,齐亮和孟思雨也没觉得多好,苦哈哈地看着谢灵涯:“大师,那现在该怎么办,把房子再变回去啊?” “等我一下。”谢灵涯说着,背过身去开始查手机。 齐亮和孟思雨:“??” 为什么突然开始玩手机? 张道霆赶紧把话题引开:“可能是有人找,我师兄很忙的。” 最近还忙着准备考研复试呢……没多少天就要去复试了。 过了一会儿,谢灵涯信心满满地转身,“待我去你家,测出尸骨所埋之处,把它掘出来安葬,这样就永绝后患了。” 齐亮夫妇没注意到的时候,张道霆擦了擦汗。 …… 谢灵涯去了齐亮家,以定xué之术测出具体的埋骨地,是齐亮家卧室一角的地方,从这个地方往下挖四五米,果然起出来一具白骨,而且泥土十分湿润。 孟思雨家这老房子,当初打地基也就一米,盖房子时都不知道下面还有白骨。 谢灵涯用白酒和huáng表纸把白骨一根根擦gān净了,然后装进容器中,念了几道度亡咒,叫齐亮去找块墓地安葬了。这年头买墓地也得花钱,不过对齐亮他们家来说,花钱消灾了。 包括他家卧室挖这么个大dòng,回填后还得装修一番。 而这个时候,都已经过了上元法会的时间,不过之前谢灵涯给他们写好疏文了,只要让道长代上就是。 谢灵涯看齐亮忐忑不安,心里知道,“算了,这个我先带回道观念经,你要埋葬时,再来取。” 齐亮感激不已,要找墓地也得等天亮,他真不敢和这尸骨共处一室。 “其实你们以前就是楼上楼下住着,一直也相安无事啊。”谢灵涯笑着说。 齐亮:“……” 齐亮硬着头皮道:“您别说了,我都快不敢住这儿了。” “人家这都要搬家了,别怕。”谢灵涯说道,“今天还供了灯,今晚上元节,天官赐福,你们一家一定会平安和顺的。” “借您吉言了。”齐亮心里总算舒服了一点。 谢灵涯和他们道别,齐小梅还依依不舍地牵着他。 “手要好好涂药哦。”谢灵涯摸了摸齐小梅的脑袋。 …… 谢灵涯回抱阳观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步行街挂着许多灯笼,这是传统习俗了。 上元节,天官喜乐,因此要点灯。 街市挂着红灯笼,一丝新chūn余喜萦绕着,而道观内也供着盏盏油灯,与天上星斗jiāo相辉映。供灯使自身慧灯常照,福报深厚。 谢灵涯迈步进门,大门只是带关。他推门便见院内的桌案上星星点点,此灯要点满七日夜,因此法会结束也没收。 此时,灯火明灭间,隐约照亮正垂首念经的一抹形影。 谢灵涯依稀辨认出来,咳嗽一声:“是小可爱和小可爱的主人回来了吗?” 做完法事这么晚了,回来看到门未关,人独立,竟是有种还有人在等他回家的感觉,不觉一笑。 施长悬倏然抬头,恰好看见谢灵涯站在原处对自己一笑,一双卧蚕笑眼,极为生动,眼中落着的不知是满天星斗还是一院燃灯。 他竟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 若gān年后,商陆神回忆起来,叉着腰说:“当时本可爱便念了一句诗!”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44章 见木依槐 施长悬在商陆神的细声尖叫中回过神来,如梦初醒,“……回来了。” 谢灵涯抱着盒子走了过来,看看晚上供灯法会残留的油灯,伸手探向施长悬脸边。 施长悬没躲,却见他只是把自己肩上的商陆神取了下来,又把柳灵童也拿下来,两个小人摆在一处,放供桌上,“叙旧吧。” 好不容易见到谢灵涯的商陆神:“……” 柳灵童:“……” 商陆神:“…………” 柳灵童:“…………” “好久不见啊,”谢灵涯问施长悬:“在这儿gān嘛?还以为等我呢。” 施长悬垂目道:“拜斗。” 谢灵涯恍然,“对哦,今天上元节。” 拜斗就是礼拜北斗,道家认为人的生死归宿都在斗府,拜斗是朝拜本命元辰,都说世人欲免三灾九横之厄,便在静夜稽首北斗。 比较为世人熟知的,就是诸葛亮拜斗延寿。 而拜斗比较常见的日子,就是三元五腊八节等,上元节正是三元之一。 “我没有拜过啊,你对星象有研究吗?”谢灵涯抬头,“北斗在哪?” 施长悬指给他看,“北斗字长史。” 名字是很重要的,呼其名则有所感应,就像在门上写刀兵之鬼的名字“渐耳”能驱邪辟鬼。而世间万物、星辰神灵,都有名字。 很多门派传法,有个很重要的一节课,那就是告诉弟子神灵的真名,尤其是祖师爷。做法的时候,要呼喊神灵的真名。 比如王灵官,他老人家原名王恶,后来跟随萨祖,萨祖给他改名为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