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无人懂我哀愁 对上王景卿的目光,莫悠下意识地低了头,想从他视线中逃离,潜意识里开始逃避这样的感觉。 “喂,王景卿,怎么不说话了?你哑巴了吗?”男人伸手推搡了一下,王景卿本就瘦弱的身躯当然没有什么抵抗力。 一声金属破空声,擦着男人脸颊掠过,带出一道血痕,男人想说的话也顿时卡在喉咙里。 长剑深深钉在地上,剑身上还滴着两滴鲜血,原本嘈杂的场面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 莫悠一行人缓缓上前,看清眼前的人正是宇杨将军之后,男人的神色立刻惊慌起来,在军营鼓动是非可是不小的罪名。 如果来的人只是副将,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但是来人是将军本人,那就不好说了。 “今天挺热闹的嘛,是不是平日里对你们太好,都闲得慌了?”宇杨的语气十分不善,常年在战场厮杀的杀气让莫悠都暗暗心惊。 男人脸上的血都没敢擦,直直跪倒在地不敢再说任何话。 “宇将军,宇小姐。”王景卿一一见礼,对莫悠依然是礼貌的笑容,另一边的吕副将则是对王景卿行了一个军礼。 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性,又或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对刚才那人的挑衅毫不在意,还能对她笑得出来? 莫悠从心底里觉得此人不简单,至少在隐忍方面,绝对是一个狠人。 “按照军规,无故寻衅滋事该如何处置,吕副将交给你了,别让本将军失望。” 宇杨深深看了一眼吕鹤飞,眼神中警告意味十足,吕鹤飞行了一礼,根本不敢多耽搁,直接罚了一百军棍。 其实吕鹤飞还是手下留情了,要是让宇杨亲自来管,这人估计是活不成了。 莫悠跟在宇杨身后,心里对那个人没有任何好感,自作自受自讨苦吃,死了也是活该。 “王世子今天怎么会来军营?”宇杨看向王景卿,语气柔和下来。 宇杨向来不喜欢文邹邹的书生,但是对于读书人的基本尊重还是有的,毕竟自家媳妇就是出自书香门第。 “原本是去将军府的,但是听管家说将军带着小姐来军营了,所以在下也就跟着来了,闹出了些事还请将军勿怪。”王景卿再次赔礼,看起来十分诚恳。 “找我的?有事吗?” 宇杨和王景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莫悠默默跟在一边,横竖他们的聊天内容莫悠也不太搞得明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莫悠最近遇到的事实在太多,从王景卿的话里大概可以知道宇杨近期在朝堂与一些人很是针锋相对。 宇杨虽然是个五大三粗的将军,但是性格一直很内敛,也从来不喜欢在她和徐苏婉面前说太多朝堂的事。 从王景卿口中可以知道的是,现在朝堂上几乎没什么人敢正面跟宇杨对上,那犀利的话步步紧逼,就差把其他官员全都彻查一遍,逼得一些人不得不放弃原本的夺权计划。 莫悠心底暗笑自家老爹关键时候还是很强的。现在是太平盛世,盛世中的武官向来最难立足,稍有不慎就会被弹劾收回兵权,这也是为什么宇杨一开始就刻意回避甚至主动放弃部分兵权。 看宇杨和王景卿聊的高兴,莫悠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回了自家父亲自己带着金徹去别处学武去,反正金徹的武功也很不错,当个小白的老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练习了一下午的基本功只觉得腰酸背痛,莫悠毫不顾忌地直接躺倒在草地上,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觉得有什么,比起在面对危险时的无力感,短暂的辛苦和汗水都是值得的。 可惜最后莫悠也没等到宇杨来寻她,反倒是王景卿独自一人找到了她。 莫悠做起身,不太明白王景卿此时来的目的,可是她马步扎得腿软根本站不起来,索性也随他去了。 看对方没有先开口的意思,莫悠干脆又躺了回去,随他站在那里。 在王景卿视角里的莫悠,此时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很滑稽,但是,也很可爱。 当走上前,王景卿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女儿家的所有事情他都不了解,也不知道宇月皎这样的女孩会喜欢什么,一时间竟尴尬地站在原地,疯狂思索应该怎么开头。 “喂,你该不会就打算一直站在那里吧?”莫悠躺在地上,瞥一眼王景卿,漫不经心地开口。 “我”王景卿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莫悠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情况,大老远找她来发呆? 深呼吸一口从地上坐起来,对自己前面不远的地方一努嘴。 “嗯,随便坐。”有没有谁随身带凳子,莫悠耸耸肩。 金徹站在莫悠身后,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心想自家的小姐大概是京城里最特别的了吧。 看见莫悠的样子,王景卿不由得又是一笑,他们一样都是一身白衣,而莫悠此刻的衣服不光是被汗水打湿,还有各种杂草泥土,看起来十分狼狈。 王景卿顺着莫悠的目光坐下,姿势优雅得像是出游的翩翩公子。 “宇小姐果然与众不同。”不知道为什么,莫悠自从见到王景卿,他就一直是微笑着,像是不会改变表情一样。 “你一直这样笑着,不累吗?”莫悠继续躺倒回去,放在平时她一定会努力保持形象,但是今天是真的不行了,果然太长时间不运动稍微,突然间运动了就要死要活。 面对莫悠的问题,王景卿的笑容一僵,转而收敛起来。 “我不喜欢虚伪的人,虽然跟你不熟,可见你高兴与否都不必在意我的看法。” 永远微笑的人很累,在现代的时候面对谁都是笑脸相迎,那种压抑像是一直压在心上的石头,让人透不过气。 “或许,我已经习惯了吧。”对于莫悠的话,王景卿有些惊讶,一开始只是出于对喜好男装的女子感到好奇,可是现在,他似乎对这样的莫悠很感兴趣。 “无论如何,都不要亏待自己,”莫悠转了个身,漫不经心地继续说着属于她的言论,“我高兴了,父亲和母亲才会高兴,关心我的人才会高兴,要不然,因为我不高兴,那其他所有关心我爱我的人都会因我的不高兴而不高兴,划算吗?” “你说得对。”王景卿再次对莫悠笑容满面,然而莫悠背对着他并看不见。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原来自己开心是很重要的事情。 从小他因体弱多病,一直汤药为伴,与宇月皎不同的是他是真的体弱,不得不成为那些人眼中没用的废物。 平民百姓会因他出身官家而敬畏有加,其他官家子弟则会看不起他孱弱而冷言冷语。这些年无论是他还是他的母亲,都受尽冷眼,他最终也习惯在这些人眼中成长。 即便有了朋友,即便他已经在努力改变,但是骨子里的阴沉敏感,是永远无法抹去的。 “听那个杂碎说你体弱多病,你是从小就身体不好?” 莫悠转过身,一双灵动的眼睛随着羽翼般的睫毛扑闪扑闪。 “嗯。” 莫悠抿了抿嘴,感叹这个人是真的很闷,但是莫名跟他相处很舒服,有一种认识了很久的感觉。 “改善体质的方法,也许封独道长有办法。”莫悠自顾自思索着,没有注意到王景卿眼里那一抹希冀。 “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谢谢你不嫌弃来陪我。”莫悠站起身,行了一个男礼。 “关于改善体质,我会替你想办法的,你叫王景卿对吧,后会有期。” 没有等王景卿做出回应,莫悠已经带着金徹离去。王景卿第一次觉得,原来一个女子穿男装,也可以那样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