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暗道里不甚明亮, 只每隔着段，在路边摆盏昏暗的石灯。此时盏石灯正落在尤玉玑脚边，微弱的光照在她身上, 让她浅紫『色』的裙摆镀了层柔和的光影。 尤玉玑抬起眼睛望过的前刻，司阙收回了视线, 继续往前走。 尤玉玑有点忐忑地抱紧百岁, 加快脚步。 在暗道里走了许久之后，尤玉玑没想到还有下层。她手将百岁护在怀里，手提裙, 小心翼翼地踩着竖立的木梯往下走。 终于踩到地面，尤玉玑奇怪地望毒楼楼。是她看错了吗？怎么觉得她刚刚下时，毒楼楼故立在侧等着她, 像是担心她摔下去似的。这里这样暗，兴许是她看错了吧，毒楼楼怎么会这样好心。 “啪”的声响, 斩雪将盏壁灯点燃。她继续往前走, 边走，边点燃盏盏壁灯。走廊跟着逐渐变得明亮起。 “夫人, 属下怎么觉得这里危险。”卓文压低了声音。 毒楼这样的地方, 怎么可能不危险？之前, 尤玉玑已有了心理准备。尤玉玑还没说话呢，走在前面的斩雪轻了声, 道：“毒楼就是这么危险的地方，所有东西都是用毒浸过的。说不定你们现在已经身怀剧毒了。” 卓文没接话, 只是压低声音对尤玉玑抱怨了声：“这丫头不仅嘴皮子厉害，耳朵也厉害。” 尤玉玑亦压低声音，温声叮嘱：“少生事, 不要惹毒楼的人。” “那是自然。”卓文赶忙应了句。 不多时，身后传了脚步声。 “是有人追过了吗？”斩雪皱眉。 斩雪抬抬下巴看身边的个少年，吩咐：“四七，去看看。” 四七点头，立刻往回跑。 其他人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 可是身后的脚步声反倒越越近。 尤玉玑忍不住开口：“楼，朝廷的人会不会在前面等着？” “前面是死胡同。” 尤玉玑停下了脚步。死胡同？他们在往死胡同里跑？ 司阙侧身瞥着她，沙哑开口：“怎么，夫人要回头自首去？” 尤玉玑心里浮现了挣扎。就算她折回去，保命绝非难事。她大可说自己只是毒楼买『药』，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朝廷的人根不会对她严刑『逼』供，就算问话也当客客气气。 尤玉玑觉得折回去反而是更安全的选择。 可是……若她现在折回去，定然失去了毒楼楼的信任，若他怀疑她朝廷多言，他说不定不会卖假死『药』给她。假死『药』的炼制需要个月，个月之后毒楼楼还会见她吗？传言，毒楼楼就是个喜怒无常多疑的人。 尤玉玑脚步僵在那里，心里挣扎着。 司阙面具下的脸扯出丝好玩的容，他转身继续往前走，不等尤玉玑。 尤玉玑眼前浮现司阙乖顺的脸。时间紧迫，西太后不久就会回京，届时她可以正大光明地离开晋南王府，可是身契不在自己手中的小妾绝无正大光明离开的可能。她必须在她离开之前安顿好几个小妾。尤其是司阙，他就是戴罪之身，孱弱可怜，旦被陈安之强势召侍，发现他的男身…… 尤玉玑抬眸望已经走了远的毒楼楼，轻叹声，抱紧怀里的百岁，快步跟上去。见此，卓文和另外两个侍卫也跟上。 司阙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略略放慢了脚步。 不多时，道石门出现在视线里。沉重的声响，伴着些尘埃翩飞，石门被打开。斩雪点燃里面的灯，石室内俨然是个库房。石室内摆放了排排石架，其上密密麻麻摆放着各种『药』瓶。 尤玉玑刚迈进去，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有些难闻。 她忽然想到了那张漆『色』玉案上化成灰烬的蜘蛛。 “不要动这里的任东西。”司阙边说着，边随手拿起石架上的几个『药』瓶看看都是些什么玩。这里的『药』，都不是他炼的。 世人都知毒楼楼用毒如神，却不知毒楼是个庞大的组织。毒楼楼有太多徒子徒孙。就比如刚刚折回去查看的四七，四七是他的代号，代表他是斩雪的第四十七个徒弟。 而斩雪的师父，是停云。 尤玉玑安静地站在旁，不仅不会『乱』动这里的东西，更是连多走动都不敢。她蹙着眉望石架间的毒楼楼。血红『色』的面具遮脸，尤玉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她瞧着他慢条斯理翻看石架上的各种毒，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丝担忧，甚至含着抹悠闲的味道。 尤玉玑略微放了心，觉得毒楼楼应付得外面的人。毕竟毒楼这些年应该早就有了御敌的经验。 可是过了两刻钟，尤玉玑听见朝廷的人到了石门外，正在用东西撞击石门。尤玉玑小时候会跟着父亲去军中，她从外面整齐的声音听得出人数目众多。 “这里的是死胡同？”尤玉玑不死心地问。 司阙抬抬眼，望石门。外面的撞击次比次大力，些许尘埃徐徐飘落下。 “开门。”他烦躁地开口。就沙哑刺耳的声音越发阴森难听。 斩雪拉动机关，另外面石墙忽然朝侧滑动，个黝黑的暗道出现在视线里。暗道黑，入口极小，只能容人通过。 “夫人，我在前面走，你跟紧。若情况不对，立刻喊我。”卓文道。 “跟我走。”斩雪率先走进暗道，卓文立刻跟上去，然后是尤玉玑的两个侍卫。 尤玉玑刚迈进暗道，不回头望毒楼楼。他还在石室内，背对着她。似乎没打算立刻走进暗道。 尤玉玑不能多看，转回头往前走。她听见身后石门被撞开的巨大声响，怀里的百岁不安地磨蹭着。尤玉玑唯有更用力地抱紧，捏捏的后颈算是安抚。 窄窄的暗道黑『潮』湿，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尤玉玑只能看见走在前面的卓文行走间的些许晃动的身影。在片漆黑中，尤玉玑忍不住想起化成灰烬的那只蜘蛛。 ……这里会不会有多毒虫？ 不能多想。 她蹙着眉使劲闭了下眼睛。 片漆黑的情况下，尤玉玑其他感官变得敏感。她仔细听着每个细小的声响，亦感觉到这条漆黑的暗道仍旧是继续往下走。 尤玉玑感觉走了许久，前面终于出现了些亮光。从狭窄『逼』仄的暗道里走出去，眼前豁然开朗，压迫感散去。尤玉玑松了口气。 眼前仍是间地下室，玉石铺地，石墙上悬着颗颗夜明珠照明。 尤玉玑打量着这里，发现几道玉门，不知道通往哪里。 “在这里等着就是了。”斩雪坐下，径自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大喝了两口。然后着说：“你们就别喝了，反正你们也不敢喝毒楼的东西。” 尤玉玑温声开口：“斩雪姑娘，不知我们该如离开这里？” “不知道啊，看楼什么时候能把外面的人都弄死。” 尤玉玑讶然。个人把那么多人全弄死？这要什么时候？ 下刻，身后响起脚步声。尤玉玑回头，看见身玄衣的毒楼楼从石梯走下。她几乎脱口而出：“都死了？” 言罢，她立刻抿了唇。 司阙在石凳坐下，道：“等个时辰，那些臭烘烘的尸都化成水出去。” 瞬间，尤玉玑眼前浮现出许多尸堆成小山逐渐融化的可怖场景。 她的脸『色』不泛了白。 司阙起身，推开扇玉门，走进间房。 斩雪道：“几间房间都是空着的，你们可以进去休息。” “多谢。”尤玉玑道了谢，却并没有走。 斩雪从腰间拿出个葫芦，把里面的红蜘蛛倒出，拔下发间的簪子戳蜘蛛。 尤玉玑立刻不想在这里待，走进间玉室。室内简单，张石床，和简单的桌椅。卓文和另外两个侍卫守在门外。 隔壁的玉室里，司阙正冷着脸晃动琉璃杯挑『药』。能让他声音变化的汤『药』有时间限制，他必须调制杯喝。 杯『药』刚饮尽，外面响起了惊恐的呼叫声。司阙拿起面具重新戴上，快步往外走。 斩雪无力地趴在桌上，卓文和另外两个侍卫倒在隔壁玉门门口。尤玉玑站在门口，脸『色』煞白。她也是刚从房中出现，愕然地看着这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司阙走到斩雪面前，拿起那只葫芦瞥了眼，然后转身望尤玉玑，问：“看见那只蜘蛛了吗？” 听见蜘蛛两个字，尤玉玑的脸『色』瞬间苍白。下刻，她看见那只红『色』的蜘蛛从卓文的衣领爬出，她顿时面无血『色』，快步往玉室退去，想要关门防止那只蜘蛛爬进。然而房门关不上，反而是碰到了门口的个木架子。木架子最上面的几瓶『药』朝侧滑去，啪的声响，小瓷瓶碎了。 尤玉玑立刻闻到了种刺鼻的气息。 她心里暗道声坏了。她忍着顷刻间出现的眩晕，望门外的毒楼楼急声：“我买解『药』，任价钱。” 头疼欲裂时，尤玉玑听见毒楼楼阴恻恻地低了句，隐约自语了句什么。昏厥的前刻，她反应过毒楼楼自语的那句话是——有钱。 尤玉玑是疼醒的。 她睁开眼睛，入眼片玉『色』。她恍然自己躺在那间玉室的石床上。她转眸扫过室内，看见了身玄衣绯带的毒楼楼站在不远处的张桌子前，背对着她，正在摆弄着桌上的『药』。 下刻，不可言说之处传阵撕咬的疼痛。 尤玉玑忍不住呼痛了声。 “忍忍。”司阙没回头。 尤玉玑没有力气说话，她勉强抬手，赫然看见自己的手臂上遍布许多红点。头几年，尤玉玑曾遇到个乞讨的『妇』人，身上也是这样腐烂的红点，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景娘子告诉她，那是不干净的病。 下身的异样疼痛，让尤玉玑不骇然，她总不会染上那样不干净的病吧？ 司阙指间捏着枚雪白的『药』片。这毒不是他炼的，不过他想炼出解『药』并不费什么力气。 司阙捏着刚炼好的『药』片转身朝尤玉玑走去。 瞧他走过，尤玉玑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有救。司阙走到床边时，尤玉玑已勉强支撑着坐起身。紧接着，尤玉玑脸『色』僵，愕然发现自己的裙袴在昏『迷』时被人褪去。她脸『色』红白相错十分难看时，司阙抬起她的腿，将『药』塞放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