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无情我便休

定亲八载,苦等四年,等来的他,却拥着另一个绝色女子。一夕之间,她由正妃沦为侧妃。侯门深深,寂寞相守,她不争宠,不承恩。原以为,她助他帮他,和他共患难比翼飞,最终会获得他的爱恋。

楔子

    南玥王朝地处江南,乃繁华之地,富饶之国。帝都绯城,更是繁华锦绣之都。

    绯城中,流光溢彩,户户张灯,只为迎接一个人。南玥的六皇子——夜无烟。

    夜无烟乃嘉祥帝第六子,其母妃原为嘉祥帝的宫女。

    因其伶俐可爱,养在太后身边。

    十八岁那年,夜无烟主动请命到西部边疆镇守。

    戎马四年,终于平了一直在西部作乱的乌氏国,凯旋归来。

    临江楼

    江瑟瑟坐在临窗的桌边。

    她身穿一袭素淡青衫,衣衫宽大,越发衬得她身姿秀挺。

    乌黑的发绾了一个别致的发髻,其余披散的发长及腰间,缥缈如夜的黑。

    白皙细腻的脸庞上,眉如远山之黛,眸若秋水之清,唇似三月桃夭。

    清丽绝伦的容颜,透着沉静坚忍的气质。

    街上一阵喧闹,一队队军士从街上走过。虽处明丽日光之下,但眼神却依然如经霜带雪般冷冽。

    街上看热闹的人们不禁心头发憷,这边关回来的将士,经历过血战的洗礼,和城里的禁卫军就是不同。

    六皇子竟能训练出如此兵将,真令人刮目相看。

    临江楼里一阵骚动,食客们都涌到窗前去观看六皇子的风采。

    江瑟瑟的贴身丫鬟青梅兴奋地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抓住窗棂,探出了半个身子,向外望去。

    不一会儿,青梅便欢悦地叫道:“小姐,来了,姑爷来了。小姐你快看啊!”

    青梅摇晃着江瑟瑟的肩膀,她和小姐到临江楼饮茶,就是为了见姑爷一面。

    如今,姑爷就要来了,可小姐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江瑟瑟正手握茶盏,被青梅一摇晃,茶盏倾斜,茶水溢了出来,浸湿了她的手指。

    她从袖中掏出锦帕,轻轻擦拭着。她的目光,却越过青梅的头顶,望向街边。

    她对夜无烟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四年前他出征的那一日。

    彼时,她站在高坡上,遥望着瘦削孱弱的他,身披战甲,率领四万兵士绝尘而去。

    之前,她对这桩亲事并不满意,对他,也是很不屑的。

    但他主动请缨去边关,令她对他刮目相看。今日,他终于凯旋,她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欣喜。

    一队军士之后,便是一匹纯白色战马,马上端坐着一个身穿银色盔甲的年轻男子。

    四月的日光很温柔,笼罩在他身上,反射出一道道迷人的光晕。

    他就在那迷人的光晕里,缓缓撞入了江瑟瑟的视野。

    虽然身着战袍,但他的身上,却流淌着斯文雅致的风采。

    传说中斜飞入鬓的眉,好似水墨画一般流畅。

    一双丹凤眼,似冰泉般明澈,似寒星般璀璨,似碧潭般深幽。

    鼻子高挺,薄唇微微勾起,带着一抹笑意,很淡,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乍一看,他是那样温文,浑然不似才从边疆归来,也不似身经百战。

    但,江瑟瑟还是从他那一掠而过的眸光中,感受到了不易觉察的冷冽和犀利。

    “小姐,六皇子竟然变得这……这般……”青梅梦呓一般呢喃着,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六皇子。

    江瑟瑟的目光却忽然一滞,凝注在六皇子夜无烟身畔的那匹马上。

    马上端坐着一个令人惊艳的绝色女子。

    见到那个女子,江瑟瑟感觉自己的眼睛好似被蒙了一层什么,有些看不清楚。

    那女子年龄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脸庞很白很细腻,细腻得好似阳光都软化在了她的肌肤上。

    她微歪着头,一双妙目好似黑葡萄一般,左瞧右看,极为俏丽可爱。

    也不知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她忽然扑哧一笑,扯了扯身畔马上的夜无烟。

    夜无烟在马上俯下身子。

    从瑟瑟的角度看过去,是夜无烟带着温柔笑意的侧脸。

    那女子不知说了什么,夜无烟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但还是那么温柔。

    瑟瑟的心,在这一瞬,忽然好似被什么蜇了一下,十分不舒服。

    是嫉妒,还是别的什么,她说不清楚。

    夜无烟和她一样,大概也不屑于这门亲事吧。

    四年了,他去了西疆四年,四年的时光,足以令他爱上别的女子。

    他身畔的女子,是那样耀眼,他们这样并驾齐驱走在街上,看上去那样般配,那样令人艳羡。

    江瑟瑟转过脸,重新将视线凝注在面前的茶盏上。

    翠绿的茶叶在水中温柔地舒展着,盘旋着。她端起茶盏,轻轻饮了一口,却不知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虽然娘一直说,以她识人的眼光,六皇子夜无烟绝对是一个女子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她江瑟瑟的良人。虽然,她已经习惯了青梅称他为姑爷,但是,幸好她的心,并没有遗失。

    “小姐,姑爷身畔的那个女子是谁?她怎么可以和姑爷走在一起?!”青梅指着那骑着枣红色小马的女子问道。

    瑟瑟再次抬首,他们并驾齐驱的背影已经从窗前远去。耳边响起的,是那些兵士齐刷刷的脚步声。 “青梅,以后不准叫他姑爷。”

    两人坐了轿子一路回府。

    一下轿,瑟瑟便去探望娘亲骆氏。

    如果说江府有什么大名鼎鼎的人物,二夫人骆氏,也就是瑟瑟的娘,绝对算一个。

    二十多年前,才十八岁的骆氏便已经是东海海盗的大当家。

    瑟瑟的爹江雁当年平定东海时,她也才二十岁。

    据说当年一战,她和江雁在海上酣战半日,两人越战越是彼此欣赏,最终她带领群盗接受了朝廷的招安。

    据说,当年她还未嫁给江雁时,一身娇艳的红裳,骑着雪白的马儿,从帝都繁华的大道上呼啸而过,有一点儿飞扬跋扈,却没有一点儿江湖戾气,美艳和靓丽。

    她随着江雁多年征战,立了无数战功,最终嫁入江府,做了妾室。

    江雁的定安侯,得来不易,而有一半的功劳应当是归于她。

    如今,在定安侯的府邸内一个简洁的院落中,骆氏正倚靠在躺椅上假寐。

    听到脚步声,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当年叱咤风云的传奇女子,此时已完全是一副贵妇人的打扮,只有眼波流转间,隐隐有一丝犀利,令人回想到她当年的风采。

    “娘,瞧瞧您,病还没好,怎么又出来吹风了?!”瑟瑟的语气里,隐有嗔意。

    娘的身子,早已不比当年。征战多年,因受伤多次,留下了病根。

    这些年,虽经调养,却依旧孱弱。一经风吹,便会腰背疼痛。

    “瑟瑟,你方才出去了?”骆氏咳了两声,喘着气问道。

    瑟瑟走过去,玉手握拳,为娘轻轻捶背。她低声道:“娘,瑟瑟错了,日后瑟瑟会多陪着娘!”

    骆氏道:“你也不小了,都二九年华了,若非六皇子一直在边关,你们早成亲了。听说六皇子从边关回来了,你爹想奏请皇上,将你们的亲事办了。你不能再由着性子胡来了,日后没事便待在府里。”

    瑟瑟的玉手一顿,拳头便停在了空中。要她和夜无烟成亲吗?可是……

    “怎么了?”骆氏察觉到异样,低声问道。

    “没什么!”瑟瑟微笑着转到娘面前,“我想,六皇子初回宫,又立了战功,想必很忙。这亲事推一推也无妨,不必操之过急。等了四年了,也不差这几天。”

    娘在府内深居简出,并不曾听闻六皇子和北鲁国羌氏族公主之事,她还是不说为好,免得娘担忧。

    骆氏点了点头,伸手将瑟瑟鬓边乱发拢到耳后,爱怜地说道。“这样也好,方才你爹派人来说,近日宫中有夜宴,要你好生打扮,前去参加。”

    嫁入江府后,她因体弱,只得瑟瑟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在旁人眼里,没什么特别,只有她知道,瑟瑟的武艺已尽得她的真传。

    这是她和瑟瑟之间的秘密,就连瑟瑟的爹也不知道。

    因为江雁不愿意让瑟瑟习武,她说女子习武心会野,他希望他的女儿能嫁入皇家,不要舞刀弄剑。

    她并不作如是想,她的瑟瑟也是。

    瑟瑟说,世事无常,女子,唯有自强,才可以立足乱世。

    三日后,瑟瑟随着爹爹江雁到皇宫参加宫宴。

    这一次的宫宴是欢迎六皇子夜无烟得胜回朝的庆功宴。

    一入夜,庆祥殿内便被布置一新,林立在殿内的十二根汉白玉柱子上皆镶嵌着拳头大的夜明珠,将殿内照耀得亮如白昼。

    瑟瑟到达殿内时,一些官员和家眷已陆续归座,她和几个官员千金结伴而行,在各自的席位落座。

    因了这场合的特殊,瑟瑟也简单装扮了一番。

    乌发上绾,梳成半月髻,发间别了一支白玉弯月钗,垂着细细的一串星星流苏,在灯下华光流动。一身素淡的蓝色宫装,并未镶嵌丝毫饰物,只在裙角间绣着一片片银白色小竹叶,看上去清冷贵气又雅致。

    归座不久,便感觉到座上气氛有些异样。

    众人皆屏息敛气望向殿门口,有太监唱喏道:“太后娘娘到,六皇子到。”

    夜无烟早已褪下了银盔银甲,此时身着一袭明紫色云锦宫服,黑缎般的长发仅用一根碧玉簪箍住。

    俊美的脸上,眉如墨裁,眸若点漆,鼻挺秀峰,唇角挂着淡淡怡人的笑。

    只是那双凤眸,看似在笑,眼底却隐含犀利和锋芒,令人不敢直视。

    在座的官员,大多都见过四年前的夜无烟,今夜再见,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四年的边关生涯,果然锻炼人啊,此时的夜无烟早已不再是四年前那个孱弱少年了。

    夜无烟扶着富贵端庄的太后缓步入殿。

    他们身后,还紧随着一道人影,竟是北鲁国公主。

    席间许多人还不曾见过这个公主,不过大多有所耳闻。如今她和夜无烟结伴而来,夜无烟果然对这个女子极其宠爱。

    再次见到这个女子,瑟瑟心头忍不住微微一沉。看样子夜无烟定是带了她一起到慈宁宫接的太后。

    遥遥地,瑟瑟便瞧见父亲江雁的脸色乍然沉了下来,各宫嫔妃以及官员千金也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扫向了她。

    纵然她不在乎,但是,在众人同情的眸光注视下,着实还是感到有那么一点儿难堪。

    夜无烟将太后扶至紫檀贵妃榻上,便冲着北鲁国公主微微一笑,坐到了自己席位上。

    北鲁国公主在宫女的引领下,坐到了这边女眷的位子上。今晚她入乡随俗,穿的是南玥宫装。

    轻盈的撒花白纱裙,如云似雾般笼着她,一看便是出自帝都名衣坊的“云烟罗”。乌发轻绾成一个娇俏的新月髻,头上戴了一顶珍珠头冠,散发着温润的光芒,衬得她愈加美轮美奂,简直不真实,好似月中素娥下凡。

    她一坐到席上,早有几个好事的千金小姐凑了过去,问道:“公主可真是美,这衣衫是京师名衣坊做的吧?”

    那公主轻轻点了点头,含羞带怯地笑道:“好像是吧,我没有贵国的宫装,一到京,烟便派人请了名衣坊的师傅来量尺寸。这不,临来时,才堪堪做好。”

    这样做工精细的宫裙,想必是名衣坊几位师傅一起忙活,花了一下午才赶制出来的。

    瑟瑟听见北鲁国公主直呼夜无烟一个“烟”字,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酸涩。

    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的。

    可是,她望向那个皎若雪莲的男子,他真的不是她的良人吗?她和他的婚约又当如何?

    若是依然照旧,今后她便要和这个女子共侍一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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