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守期望

十六岁深秋的第一个暴雨夜,霍瞿庭第一次哄辛荷入睡,从那往后的每个雨天,他都想起辛荷。霍瞿庭x辛荷养大媳妇儿的故事注:惯例年上暂无简介车祸失忆梗暂无简介病弱受暂无简介攻受无血缘关系

第(39)章
    霍芳年想献祭一个无关紧要的辛荷完美地填上窟窿,然后霍氏独善其身。

    但霍瞿庭愿意拿出一块自己的蛋糕来填补窟窿,那块蛋糕对霍芳年来说不可分割,但此时的霍瞿庭显然愿意承受失去它的代价。

    辛荷流出一点眼泪,过了会,很低声地问霍瞿庭:“难不难?”

    是难的,但霍瞿庭不想说,因为辛荷会很担心。

    可他也说不出不难,因为那样会显得辛荷付出的一切都没有意义。虽然那些付出是为另一个的人。

    “有点难。”霍瞿庭低声说,“但世界上没有不难的工作,像你弹钢琴,也要练习很久才可以。”

    “这个难度刚好够我有耐心保护一下跟我随便在一起的人。”他又说。

    辛荷还在流眼泪,但他不想让霍瞿庭发现,所以霍瞿庭就装作自己没有发现。

    “你有多喜欢我?”

    霍瞿庭说:“一点,很少。”

    辛荷吸了吸鼻子,说:“好。”

    他本来已经很累了,被霍瞿庭抱着,没一会儿就睡着。

    霍瞿庭碰了碰他还湿着的眼睛,感觉辛荷真的是个很爱哭的人,好像还没有长大,很幼稚,没什么心眼,还爱骂人,也很笨。

    会怕别人太喜欢他,因为他觉得自己“活不了几年”,也会怕自己一直以来的付出和牺牲其实都没有意义,因为对他来说无解的问题在霍瞿庭手里开始有了答案。

    他一直都记得带辛荷去庙里那天,找到他在竹林后面,发现他对着一个扫地的和尚也能哭起来。

    对方故弄玄虚,讲了句半白不白的话,他就抽抽嗒嗒地说:“可是我没有很爱护自己啊,以前我想很快死掉算了,不能吃的东西吃了很多,也没有好好休息。”

    “夏天吹了很多空调,经常不好好吃药,现在是不是太晚了,现在怕死太晚了吧?”

    “我不知道。”他哭着,没头没脑地不停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霍瞿庭去叫他,他就很傻地低着头擦脸,拖拖拉拉地跟在后面,还以为没被发现自己在哭。

    霍瞿庭不懂自己之前是怎么被他跟了几个月还骗过的。

    他知道辛荷说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他还会爱他,不知道事情严重但也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只要霍瞿庭愿意,就还会有机会。

    “心脏和肾都是无法挽回的,可要是在那两年里好好地照顾了自己,也会比现在好太多吧。”

    霍瞿庭知道他那个容量很小的脑袋里一定在这么想。

    可早在离开香港的那天,他就定了自己会死在监狱里的命运,剩下的时间都是在为保护他的哥哥而倒数。他注定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没有谁可以做先知,而辛荷这个倒霉的小孩总是晚一步。

    所以他哭着,说了太多遍的“太晚了”,也不是没有道理。

    霍瞿庭有些发狠地想,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被丢下的时候还未满十8岁,被保护得什么都没关心过,他当然不会知道。

    所以现在才只给霍瞿庭剩下一个半死不活的辛荷,怕自己第二天就醒不过来,所以怕他太爱他,所以才只敢跟他“随便地”在一起。

    凭什么呢?

    因为辛荷睡着了,加上霍瞿庭也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来,所以就没有人跟他翻旧账,提起车祸后他对待辛荷的态度,和手术前夜挂断的电话,所以才让辛荷自此再没怀过一分复合的希望。

    他自己又不肯回忆,于是就单方面赢了这场辩论。

    辛荷好对不起他。

    霍瞿庭搂住辛荷的腰,想着这一次他做得很小心,辛荷全程都没说过疼,他好大度,也好贴心,心胸也是难得的宽广。

    第二十九章

    不剩几天就要过年,霍瞿庭好心地没打算再送他回医院,每天下班回家的时间早了点,但本质上还是忙,所以辛荷大多仍然一个人待着。

    不过他没能等到过年,还是被迫去了医院。

    腊月二十七那天,晚上好好地睡了一觉,睡到一半还朝霍瞿庭怀里钻,差点把霍瞿庭挤到床下,两个人都醒了,还说了会话。

    但早上醒来就突然开始心悸,到医院的时候,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

    霍瞿庭跟在救护车上,他看着辛荷由痛苦转为平静的脸,想伸手去握握他的手,但被医生阻止,下救护车时,他没发觉自己的腿很软,几乎完全从救护车上摔了下去。

    幸好辛荷很快就醒了。

    “你没去上班?”辛荷问他的第一句话是,“几点了,你怎么不去上班?”

    霍瞿庭僵着身体坐在病床边,机械性地低头看表,随后说:“一点半。”

    辛荷又问了一遍:“那你不去公司?”

    霍瞿庭很烦躁地说:“你管那么多?”

    辛荷倒没怎么觉得害怕,只是才迟钝地感觉到他心情不好,所以把嘴闭上了。

    霍瞿庭按了铃,又起身好像要亲自去叫医生,辛荷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觉得慌张,叫了一声:“霍瞿庭。”

    霍瞿庭停了脚步,但没转头。

    辛荷说:“你别走,医生自己会来的。”

    霍瞿庭在原地站了一会,在辛荷以为他还是要走的时候转了回来,重新坐到椅子上,木着脸。

    辛荷其实很累,醒来以后说话的声音也很低,看他不动了,才赶快把半睁的眼睛闭上,嘴唇轻轻抿了一下,像是个笑。

    他一直住院到开春,过年那天,即便医院也很热闹。

    辛荷期待了很久,可能过一年,就是他自己又挣了一年时间的准确结算,但那天他没醒,不知道是睡还是晕。

    病房里放了很多红鸡蛋,有家里的佣人探望他时带的,也有单英他们拿过来的。

    他很会讨人喜欢,霍瞿庭想。

    初一下午,单华和单英又来了一次,辛荷刚吃过饭睡着,他们看了一眼,就到走廊里跟霍瞿庭说话。

    所有人都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亲密,从车祸以后,霍瞿庭就减少了跟他们的来往。

    单华曾经问过霍瞿庭,车祸前他联系他让他在伦敦等他和辛荷是什么意思,霍瞿庭也只说没事,然后单华就听到了辛荷被赶出霍家的消息,倒是事件的另一主谋辛蓼,在两家人的消磨和协商下,事情越拖越淡,最终什么事都没有了。

    只要有心,成年人的疏远是很容易做到的,即使彼此在酒会和高尔夫球场上碰到,还是会拍着肩膀打笑着打声招呼,但也仅限于此。

    单华和余存一向理解,并将其归因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等到终于被确认没有毒液的辛荷重新回到香港后,他们才又慢慢开始碰面。

    聊了几句辛荷的病情,刚住院两三天,医生还没有给准话,所以没几个来回,就都有些无话可说。

    “刚谁在病房抽烟?”单华突然想起那股烟味,“你?”

    没等霍瞿庭说话,他就皱了皱眉,看向霍瞿庭的眼神是没经过掩饰的不满,倒没多少敌意:“小心点吧。”

    然后又说:“先走了,小荷醒来麻烦你带声好。”

    单英跟在单华后面,冲霍瞿庭弯了下腰:“老板,过年好,好过年,再见!”

    他们走后,霍瞿庭也没再在医院待多久,他没法推掉年关前后的交际,在他需要大量人情的当下。

    晚上九点多,医院打电话说辛荷醒了,刚好他也要结束,回去的路上顺便买了份牛腩面。

    “单华来看过你。”霍瞿庭还穿着那身很正式的西装,两条腿分开坐在病床前,上身前倾,一只手帮他护着碗,看他慢吞吞地吃面,“还有单英一起。”

    “余存比他们来得早,给你带了水果。”

    辛荷点点头,说:“哦。”

    “余存说你们不怎么见面。”过了会,辛荷说,“他结婚的时候,你送了份大礼,但是人没有去。”

    霍瞿庭道:“那时我人在国外。”

    “他邀你当伴郎,你也没有同意。”

    霍瞿庭说:“我不方便。”

    “嗯。”辛荷喝了口汤,说,“确实应该少接触。”

    霍瞿庭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秘密之所以叫做秘密,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辛荷边吃面边随口说,“我也懂这个道理。”

    “对了,我的卡还是余存给的。”辛荷抬起头,眼睛里有点笑意,“所以以前买东西的时候刷卡签字,也要签余存,他能看到消费记录,在澳门每次去吃快餐,都要用现金。”

    霍瞿庭顿了顿,没想出要说什么。

    过了会,他掏出钱包,抽了几张卡丢在辛荷腿上。

    辛荷愣了愣,低头看那几张卡,又抬起头看霍瞿庭,磕磕绊绊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霍瞿庭只是收起钱包,意思好像是这件事已经这样决定了,不会再跟辛荷商量。

    辛荷只好把那几张卡叠起来,放在他吃饭的小桌子上。

    霍瞿庭觉得他的动作像小朋友收拾玩具。

    “以后签什么。”

    辛荷用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拿指尖碰了碰银行卡的棱角,说:“霍瞿庭。”

    “好多笔画。”他突然笑了,“你每天签那么多字,好累。”

    “不累。”霍瞿庭的语气是带着严肃的坚持,“习惯就不累。”

    辛荷想了想,只能说:“哦。”

    像打开了话闸,辛荷很有兴致地跟霍瞿庭说了很多以前的事,他、余存还有单华,青春期的故事讲不完。

    打球输了或赢了以后都会吵架,在学校一起追余存喜欢的女生,没考好集体改成绩,约好集体旅行但余存总是要陪女朋友。

    霍瞿庭默默地听,没有问他为什么不说自己。

    过去的霍瞿庭和辛荷之间也有回忆,辛荷从来没有提过。

    “我变了很多?”最后他很不情愿地似的问。

    辛荷看了看他,突然笑了,说:“没有。”

    霍瞿庭的脸色很臭,辛荷知道他觉得自己在敷衍他。

    “真的没有。”辛荷说,“单华和余存是跟你最熟的人,如果性格变了很多,怎么都会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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