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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01.

    我和中原中也说的都是实话。

    下一步计划的确就是这样的, 不过不是我的，而是三上圭一的。

    三上圭一毕竟是港黑首领, 而且当年是他亲自收复中原中也和[羊]的, 所以对于怎样对付中原中也他心中当然是有数的。

    他最近迟迟不动，原因是想看看港黑的内丨奸到底是谁, 他起初怀疑是我, 但反被我哭诉了一波，然后我连同太宰治和坂口安吾一起制造了五大干部之浅见良暗通敌人的假证据。

    我还以为人证物证确凿, 三上圭一会勃然大怒呢, 没想到他还沉得住气，命令坂口安吾和情报组织继续观察浅见良。

    然后坂口安吾转身就告诉我了, 我忍不住大笑三声。

    这种到处都是我方耳目的感觉真的挺不错的, 偶尔搞一下勾心斗角也蛮爽的嘛。

    不过勾心斗角爽, 被勾心斗角就不爽了。

    其实我也借此机会向三上圭一倾诉衷肠？？？我相当深情的说我从小就缺父爱，在和首领您接触的过程中我真的很在意您巴拉巴拉, 其实我本意是认贼作父来着……咳认贼作父，结果没想到他不想当我爸爸想当我其他的，这就尴尬了。

    不过这也行吧。

    理论上讲, 成为他的妻子似乎更符合利益的最优解才是。

    我昧着良心用森鸥外的理论把自己成功洗脑, 好了，万事大吉。

    而中原中也……

    我当然可以瞒着他, 如果我愿意我可以瞒着他很久, 但他迟早会发现的, [羊]覆灭之日大概就是他发现不对的时候, 而且以他的聪明，他其实能够从那些蛛丝马迹推论出全部的事情来着。

    到那时，才是真正的破灭，真正的无法挽回。

    所以，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武装侦探社的人提起了，我也索性都告诉他了。

    他此时此刻的表情应该是令人揪心的，他最近真的是一直在经历令他相当痛苦的事情。

    但我没有虚情假意的感到心痛，毕竟眼前的局面也是我一手推动的。

    那些欢声笑语，那些酒吧里的交谈，没有拘束的轻松相处，朋友，带着点初恋朦胧的感觉……要就此终结了吗？

    我在心里想着，默默等待着结局。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想到。

    他的表情越来越挣扎……算了，我在心里说道，算了，我开口：“对了，我和三上圭一快结婚了。”

    这个消息说出口后在场几个人都微微变了脸色，反应最大的当然是中原中也，他霍然抬起头看着我，类似于死死地盯着我：“这就是你的目的？”

    “也许不止于此。”我说道。

    我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他先移开视线看向天空。此时此刻的夜空是阴沉的，我看着他的眼，在那一瞬间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比这夜空更加阴沉的东西。

    “迦具都，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身后的福泽谕吉说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我大可不必如此尖锐、直白且鲜血淋漓的揭穿所有假象，以福泽谕吉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其中我未曾出口的一些话语的。

    “必须如此。”我背对着福泽谕吉说道：“黑暗世界的人有黑暗世界的人的处事方式。”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篇文章，我复述了里面的内容：“我们尖锐，我们浑身都是刺，但我们依旧在努力拥抱对方，我们将彼此刺得鲜血淋漓，那粘稠而温热的液体流淌在我们脚下，映照出我们拥抱在一起的扭曲影子来，我们将此唤为我们的爱情。”①

    黑暗世界的人和光明世界的人是有着本质不同的。

    “但中原如今以已不是港口黑手党了。”福泽谕吉语气平平地说道。

    “血一旦沾上就再也擦不掉了，况且港口黑手党迟早有一天会被我改变。”我依旧背对着他，说道，“福泽社长，我和中也的事情由我们自己来决定，你不需要继续好心了。”

    福泽谕吉方才之语还真是出自好心。我能感觉出来。

    风吹过寂静的黑暗。嶙峋的树木好像水底的珊瑚一样刺向空中，河流冻僵，水声也沉闷无力起来。

    那边的中原中也忽的笑了，他的笑有些轻，但居然没那么空洞。

    我有些诧异的看向他，福泽谕吉也有点诧异的看向他。

    中原中也走到我面前，此时此刻那些沉重的、揪心的感觉都从他脸上消失了，我看到他此刻甚至露出相当释然的表情。

    “我明白啦，但是无论起因如何，白濑他们选择刺杀你就是他们的不对，而且的确一开始也是我的疏忽让你受伤的……目前来说我做的事情依旧是我想做的，尽管有点……”他迟疑了一下，向我伸出手，我有些疑惑也伸出了自己的手，他垂下头，嘴唇轻碰了下我的手背，“……我很抱歉，我擅自用我自己不切实际的期待加在你身上。是我的错，你只是在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

    我看着中原中也。

    我感受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力度。

    然后他叫了我的名字：

    “……业君。”

    不是“业”了，而是“业君”。

    他的唇是滚烫着的，他的手指有些颤抖，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克制住自己对我说出这些话的。

    我甚至现在想把他拉住去亲吻他的嘴唇，可我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

    任由他放开我的手。

    任由他转向福泽谕吉，鞠躬，说道：“那么拜托了，福泽先生，请治疗她吧。”

    福泽谕吉注视了他几秒，而后对着一旁的与谢野晶子点了点头。

    治疗的过程相当的反人类，但因为我此刻心情波动厉害的缘故所以所感受到的身体痛苦极为有限。

    在垂死边缘满血复活什么的，这样的经历简直如同噩梦。不过我也大致明白森鸥外是怎么差点把与谢野晶子逼疯的了，仔细想想，森鸥外还真是个大垃圾，以后叫他森垃圾算了。

    治疗完毕后我和与谢野晶子重新回到方才的地方，发现中原中也已经走了。

    “他走了啊。”我问道。

    “临走前把这个留了下来。”福泽谕吉说道，同时递给我一个东西。

    是那个火机，我窥视已久的那个限量打火机。他以前一直不给我，但现在这是我的了。我得到了这个打火机，又失去了什么呢。

    我向他们到了谢，然后告别，同时用打火机点了根烟，然后慢悠悠吸了一口。

    “吸烟有害健康。”福泽谕吉说道。

    这句话弄得我有点想笑，“嗯，谢谢提醒。”

    “吸烟有害健康。”旁边的与谢野晶子说道，“不过期待你早点得肺癌然后过来找我治疗，你这样的素材很不错。”

    我哭笑不得，“好的。不过这样的经历有一次就够了，我觉得。”

    “那可真遗憾。”与谢野晶子说道。

    我无奈摇头，然后摆了摆手：“走了，期待和你们下次合作。”

    “夜安，迦具都。”

    在我转身后，那边的江户川乱步突然开口：“他是个好人。”

    “是的，”我说，“他是个好人，可惜遇到了我。”

    我的手玩弄着打火机，将煤油火机打着，然后按灭，火光明灭，清脆的关匣声还挺好听的。

    中原中也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他在知道那样的真相后居然还找理由为我开脱，其实如果他直接宣布从此和我成为敌人我也不意外的，但是他居然说了那番话，还继续坚持为我治疗了。……唉。

    “你也不算坏人。”江户川乱步继续说道。

    我玩弄火机的手指微微一顿，有一滴水落在火苗上迅速被蒸发了。

    “啊。”我低声说，“多谢。”

    明明没下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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