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原本才是嘉月习惯的,可在孟良简衣粗食大半年,骤然回来享受这一切,她心底反倒有了陌生的落寞。 轻轻将筷中软香的珍珠米放入口中,嘉月的美眸略显空茫,虽仍柔婉动人,但倒映出的,一桌的美味佳肴却有几分失色。 “阿月,尝尝这蟹huáng蛋羹。” “菜都是你最爱吃的,在哥哥面前怎的还生疏了?” 放下碗筷,温嘉誉那双风流的桃花眼里此刻都是担忧和无奈,他心疼妹妹吃的那些苦,也感觉出她有些变了。 但时间无法倒退,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先尽可能补偿阿月,给她最好的。 将鲜嫩温热的蛋羹盛进嘉月碗里,温嘉誉又执起布菜的筷子,轻撩袖摆,每样都给她夹了些,很快她手边的玉瓷碗便堆得满满当当。 “二哥,阿月怎会与你生疏。” 美眸渐渐有了神,嘉月无奈地看着碗里小山一样的菜,软声答复过哥哥后便又开始细嚼慢咽。 刚沐浴过,她并未做过多打扮,一头青丝用发簪简单地点缀,穿着一袭嫩huáng的罗裙,显得娇俏又明艳,还像个待字闺中的少女。 只是那眉眼间终究多了几分过去不曾有的柔媚与清愁。 见她胃口尚可,不知不觉便把碗里的菜吃完了,温嘉誉方才松了口气,又招呼门口伺候的婢女去让小厨房再做几道她爱吃的饭后点心。 听着哥哥娴熟地报着那些糕点的名字,嘉月的眼底又涌上几分泪意。 最疼她的始终是至亲,而他们又怎会将她抛弃。 用完饭后,向来不喜下棋的温嘉誉硬是赖在妹妹这不走,让她陪自己下两盘。 作为家里棋艺最弱的,莫说大哥和父亲,便是妹妹,温嘉誉都得厚着脸皮请她手下留情。 久而久之的嘉月也让出了习惯。 所以二人一番拉扯,一盘棋竟也不知不觉下了有三刻,在胜负快要分晓时,温嘉誉jiāo叠双腿,开始说了正事。 “阿月,你归来之事我已飞鸽传书给大哥和父亲,让他们先宽心。” “只是他们尚在孝期,不便立刻回京。” 落下手中的一粒黑子,将哥哥的路全部困死,定下一局胜负后,嘉月直起身舒展有些僵麻的四肢,眉眼含笑,嗓音软糯,又有让人无奈却格外熟悉的矜娇淘气。 “我明白的,爹爹和大哥不似二哥这般远庙堂,一身轻。” “只不知二哥何时才能给阿月寻个好嫂嫂?” 指腹轻点少女白皙光洁的额,温嘉誉笑得宠溺,嗓音磁性蛊惑。 “小丫头如今倒知道操心二哥的终生大事了。” 将棋盘上的黑子一颗一颗拾回去,嘉月与他如出一辙的大眼睛笑成一条月牙儿,格外柔美好看。 “是呀,我都成亲了,大哥年初也定了亲,便只有二哥你还没个着落。” “说到你那亲事我就来气。” “那么多好男儿你怎就偏偏看上一个莽夫?” “待父亲和大哥回来我定要与他们好好说道,让你们和离!” 眉眼间的柔和顷刻被怒意烧没了,温嘉誉搁茶盏的动作很重,震得棋盘上剩余的棋子都在颤抖。 他每每想到陆凛那副凶神恶煞的臭模样便火冒三丈,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这混蛋定然是见妹妹生的美才起了歹念,若心里有她,怎舍得伤她半句? 不过没关系,他们温家千娇百宠的女孩,和离后再寻个知书达理的好人家全不是难事。 “二哥,他性子的确不好。” “可你们不在身边的这段时间,他一直护着我,我要什么他也尽可能地给了。” “我不想与他和离。” 轻轻摇了摇头,嘉月指尖微软,手中的棋猝然落进盒子,“噼啪”的碰撞声在这静谧的室内有几分突兀,却也无形中冲淡僵滞。 “但是阿月,他对你不诚,待你不好,喜怒无常,实非良配!” “今日当着我的面尚能放狠话,来日我们不在你身边,若他真欺你,丢你,你又当如何?!” 一听妹妹这话温嘉誉急眼了,她倒是愿意挨着,可他们这些亲人哪舍得她动不动地就被人凶? 别说看了,光想就吃不消,能急死。 “若真如此,我便也不要他了。” 垂下眼帘,嘉月掩去眸中的一丝泪光,咽了咽喉咙压下源源不断的酸楚,继续将玉棋子收回罐子。 这般沉默又悲伤的模样,温嘉誉上一回见还是在十年前,她与太子殿下一起养的那只小兔子死的时候。 收紧拳头,他越发讨厌起陆凛。 殊不知,他们的对话全落入了屋顶上坐着的,酒气冲天的男人耳中。 第32章 嫁 晋江独家 北风卷的他身后的黑发张狂飞舞, 甚至有些打结,却似乎又少了夜夜与它纠缠,如瀑般柔软馨香的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