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地铁一环一环地转,有点漫无目的。 来到这偌大的北京十多年,这么四处兜兜转转,没想到又回到这里。 她经常换手机号、换住址,为数不多的同学、朋友都不怎么联系了——当然别人也唯恐对她避之不及,生怕惹上点麻烦招致祸端——或许更怕她哪天张口借钱,索性就断了。 回来匆忙,没买到坐票,她在火车上站了一夜。 前半夜在吸烟室跟几个去内蒙古的男人聊天消磨时间,还算能挨。后半夜靠在门边打了会儿瞌睡就下车了。 这会儿在地铁上不留神小眯了片刻,等人清醒,才发现睡过了站。 于是她就在这里下车,准备在附近逛逛。 随身只带了个皮包,轻装出行,一路从气候尚暖的广东过来,回到北方,周身一件外衣套着条吊带皮裙,怎么也有点冷了。 一晃,都深秋了。 这里是二环附近,地铁口外是个挺大的广场。 南烟沿路溜达了小半圈儿,迎面有人问她路,附近有没有一家规模不小的医院。 她甚少来这边,便摇摇头说自己不清楚。 路边发了会儿呆,拿出手机,打开几乎很少打开、总共也没几个联系人的微信。浏览着未读消息。 黑色头像聊天框被她置顶了许久,一直忘了取消。索性如此了。 几条未读。 [还在北京吗?] [我们店新搬了地址(附带坐标)] [你要过来给我打电话,电话没变。] 一周多以前的消息了。 南烟没回。 乌云一层层压过来,天边雨势颓颓,她起身原路折返,准备坐地铁回去。 她对第一次来的地方没什么明确的方向感,彻底走过这个广场,看到另一条地铁线的入站口了,才发现走错了方向。 黑云压城。 一幢近五十层的大楼如庞然大物拔地而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外侧玻璃层通明透亮,铁黑色矍铄。 最顶“UNIHEART”八个巨大的字母尤为突出。 四周高楼云集,一齐环拥住她,将她脚下这方小小天地挤得bī仄又狭小。 简直令人喘不上气。 让她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路上行车许多,有救护车鸣笛,很刺耳。向着大楼的方向。 南烟不由地想起那会儿问路的人。 她又抬头,盯着那八个字母。 居然离她这么近。看更多好文关注vx工种号:小 绵 推 文 . 深夜,南烟被雨声和电话铃声惊醒。 下午回来雨还不大,现在已有瓢泼之势,敲打阁楼狭窄的玻璃,震耳欲聋。如催命符。 电话铃也无休无止。 她烦躁地看了眼时间。 刚过零点。 回来她就在补觉,此刻被扰了睡眠,起chuáng气不小,随手抓了件外套从chuáng上起来。 一脚踢开chuáng边画架,坐到个破沙发上,接起电话,骂道: “陈冰你他妈的大半夜给我打什么电话——你老婆又半夜生孩子让我陪着去医院啊??!” 陈冰也没跟她废话,直截了当,“你在哪儿呢?” “家啊。” “哪个家。” “就那个破阁楼。”她点了支烟,吸进一股cháo湿的烟气。烦躁至极。 “你现在收拾东西,赶紧走!” “啊?”她呛了下。 陈冰着急了,几近要吼她:“——别他妈待那儿了!带上你东西找个朋友家躲几天——等我下周回北京!” “……”她意识到是什么事,赶紧掐了烟从沙发跳起来。 匆匆去窗边看了眼,灯都没敢开。 大雨瓢泼。 几辆黑色轿车划过雨幕,稍微停一停都让她心惊胆战。 她赶忙收拾东西,中途绊到了画架,暗骂了声“操”,顾不上剧烈的疼,揽过桌上一堆瓶瓶罐罐乱七八糟,全往包里塞。 “你有朋友在北京吗?”陈冰问。 她肩膀一侧夹着手机,兼顾不暇,“我不知道——” “你他妈有没有朋友自己不知道啊?脑子不好?” “我他妈哪知道啊?!你能不能别骂我了——” 陈冰叹口气,冷静了些,“身上还有钱吗?” “——有。” “找个宾馆吧。先别去我那儿,我最近也不安稳。” “好,好。” 她又叮铃哐啷翻衣柜,甭管什么衣服一股脑全塞进箱子。经常搬家的好处就是东西并不多,一个行李箱足够。 她穿着单薄的吊带睡裙,身上随便套了件毛线外套,匆匆冲出了门。 楼下老太太还没睡,见她这么惊慌失措地往下跑,喊:“姑娘,这么晚去哪儿啊——你怎么不带伞啊?外面雨那么大!——这年轻人!” 奔入雨中,她沿着段bī仄偏僻的路躲着车流走。边拿出手机,翻了翻通信列表,发现没有一个能打过去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