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祎手里握着笔,在剧本上勾勾画画,当真是一副传道受业解惑的小老师模样。 她说话语速慢,声音又糯,不可避免地带一点小孩子的天真感,可爱到不行。 而他旁边的裴宣,视线并不在她笔尖,而在沈祎脸上。 顾砚青那副清心寡欲的高岭之花外表下,有什么似乎瞬间冲破禁制,像藤蔓却又带着刺,钳制住他的心脏,一点一点收紧。 沈祎努力回忆昨天顾砚青是怎么讲的,一边回忆一边暗自佩服。他真的好厉害,那些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这时,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抽走她手里的剧本。 等她抬头,正好对上顾砚青的视线。 他一八七的身高站在她旁边,周身冒着数九寒天的冷气。漂亮眼睛里起了一层薄冰,视线清晰深刻,唇角要勾不勾的: “裴先生,如果您想学金融,可以联系我。” “回头我把本硕时的课件笔记一起发给你。” 那股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实在是骇人,裴宣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就见顾砚青垂着眼眸看沈祎,方才的冷漠悉数收敛: “沈祎,下班了。” 第19章 沈祎打小就招人喜欢,小时候像个糯米团子,又软又甜还爱粘人。当然,她粘的范围仅限于叶恒和左柠。 那个时候她跟着奶奶到顾家做客,穿鹅huáng色娃娃裙,斜背着奶白色小挎包,糯着小奶音叫他:“小砚哥哥,请你吃糖!” 小女孩眉眼柔软,唇边还有一点小梨涡,又白又小的手心里,放着一把芒果软糖。 顾砚青没有和小女孩儿打jiāo道的经验。 甚至,在一个关系畸形的家庭长大,他连怎样表达善意都不清楚。 他语气生硬又冰冷:“我不吃。” 小沈祎脸皮薄,唇角立刻瘪下去,娃娃脸涨得通红,下个瞬间就好像要“哇”的一声哭出来。 可是她没有,她抿了抿唇角,将糖放回包里:“那好吧……以后我给你带别的好吃的呀。” 顾砚青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他冷着脸转身上楼,刷的十道数学题错了一半,脑袋里沈祎眼眶发红。 后来,沈祎笑嘻嘻粘着叶恒、粘着左柠,唯独见到他时一秒安静,拘谨又胆怯:“小砚哥哥。” 他冷冷应一声,手里拿着书,坐在小公园的排椅。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她身上。 他见到糖就会买,想要买来送给她,却在每次见到她和左柠叶恒玩在一起时,感到自己多余。 他总是多余。 而她那么可爱,应该有很多人给她送糖。 很多人喜欢她宠着她。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沈祎被扔到他家让他辅导功课,他那不知不觉攒了一整个柜子的糖果,才得见天日。 顾砚青手插在大衣口袋,那里还有来的路上买的软糖。 C大甜品店卖各种各样包装jīng致好看的糖果,沈祎每次来找他,都会一头扎进去。 一路无言,沈祎揪着安全带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又怎么了”是典型的渣男语录。 “随便你怎么想”是典型的不要混了。 要不……“你多喝热水?” 她和他还有婚约,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离是不可能离的。 沈祎磕磕绊绊组织语言,舌头像是打了结:“你不要误会呀,他台词总是背不过嘛,我就把你昨天课上讲的又给他说了一遍。” 车窗外的光落在顾砚青侧脸,他的表情被深浅不一的光影吞没,仅一双漂亮眼睛黑白分明:“哥哥没有误会。” 还说没有误会! 你现在的表情和之前说吃醋的表情一个样子啊! 你!知!不!知!道! 这话沈祎说不出口。 她怕说出来显得自己特别自作多情,特别把自己当回事儿,便硬着头皮继续解释: “反正就是,他不可能喜欢我,我也、也不可能喜欢他呀……” 顾砚青偏过头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你。 沈祎的声音越来越小,说着说着就开始委屈。 为什么她什么错都没有,却要在这儿战战兢兢的解释。 ……为什么分手这么久,她还是习惯性先低头先去哄他的那一个。 她的眼眶发热,咬着唇角看窗外飞逝而去的街景,悄悄咽下大片大片的酸涩。 直到顾砚青的手覆在她发顶,轻轻揉了揉。 “哥哥口袋有糖,自己拿。” - 沈祎暗暗骂自己没出息,被一包糖收买,还被收买得很开心,唇角都要翘到耳朵边。 以至于,明天要补拍今天没来得及拍的亲密镜头,都有些心虚。 她抱着剧本,站在顾砚青书房门口敲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