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放学比平时早两节课。 一是为了布置下周一期初考试的考场,二是因为明天是中秋节。 这年还没有以后中秋节放假三天的惯例,刚好赶上周末,学校便提前让学生们回家,早点和家人团聚。 分配完考场,贴完考号,大家各自回家。 “贺寻!”整整一天都在想着陆媛媛的事,一直等到放学,时晚立即去找少年,“等一下!” 已经听姜琦说过事情的始末,不管别人究竟怎么想,她并不觉得这会是个意外。 听见自己的名字,贺寻脚步一顿。 他回头,就看见小姑娘冲自己匆匆跑过来。 发丝被风chuī起,书包在身后一拍一拍。 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扶,几秒后,插在衣兜里的手攥紧。 硬生生克制住压抑不住的冲动。 砸开教学楼的玻璃时被划出许多血痕,又在山里抓了整整一天的蛇,这么折腾下来,手早就不能看了。 “有事?”他垂眸,别开视线。 避开少女的目光。 少年的态度又归于冷淡,时晚却并不在意。 抿了抿唇,她轻声说:“把手拿出来,我看一下。” 在医院的那一夜,尽管后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她还记得当初他手上的伤痕。 那时背到身后不肯让她看,如今又插在衣兜里严严实实地藏着,肯定是比那晚的情况还糟糕。 贺寻眼神稍沉。 唇角微弯,他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却并不说话,插着兜径直往前走。 这个年纪的男生个头都高,腿长得很,稍微一迈步便走得飞快。 个子矮,时晚不得不半走半跑地跟在他旁边:“贺寻!” 软绵绵的嗓音里鲜见的带了几分恼火。 大概知道陆媛媛出事有贺寻的手笔,却并不清楚对方到底参与多少,整整一天,时晚心里都十分没底。 不同于有着亲戚关系的贺子安,陆媛媛同贺寻非亲非故,如果真的查到他头上,免不了要闹出一场大风波。 照摔断双腿的程度,记过处分都是轻的。 直接进看守所也不是不可能。 “你放心。”听见时晚稍含怒意的声音,贺寻终于停下脚步。 他认真跟她解释:“不会被查到。” 顿了顿,贺寻又谨慎地补充:“至少不会查到你。” 尽管选了鲜有人迹的小路偷偷上山,但毕竟景区人多眼杂,被看见并不是没可能。 但他早就想好了,万一被发现,也一定不会牵连到她。 毕竟这些事因他而起,由他解决也是理所当然。 至于那些可能的后果。 贺寻微微一哂。 从捅贺子安起,他的人生也就这样了,大不了就是彻底被拖进泥潭,再糟也不会糟到哪里去。 只不过。 他偏了偏头,手微微攥紧。 到那个时候,他大概就没有勇气伸手去触碰她了吧。 以为时晚在担心被陆媛媛的父亲找麻烦,解释完,贺寻低头去看。 不知道在想什么,小姑娘垂着头,下颌jīng巧秀气。 九月的风chuī着,没过多久,莹白肌肤上一道清浅的水痕。 “喂!”贺寻瞬间慌了神。 伸手去扶她的肩,他声音紧绷,“你哭什么!” 第30章 时晚并不知道自己在哭。 直到略显冰凉的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触上脸颊,她才蓦然一惊,顿时手足无措。 下意识后退小半步。 少年一直不肯让她看见的手就这样顿在半空中。 来不及收回。 那是双原本极漂亮的手,与这个年龄段其他大大咧咧的男生不同。骨节细长jīng致,指甲永远都修剪得gān净齐整,冷白色皮肤上,青色血管的脉络若隐若现。 然而如今。 被玻璃划出的血痕才初初结痂,就被山间枝叶锋锐的草木毫不留情地重新破开。新伤旧伤层叠挨在一处,指节上新蹭出来的伤口覆着一层暗沉的红。 简直láng狈到极点。 时晚眨了眨眼。 明明顺着风,视线却蓦然模糊不清。 周围其他的景象都看不真切,只有苍白皮肤上层叠的红痕异常分明。jiāo错纵横,一道又一道。 竟和她最初在他身上见到的鞭伤有些相似。 九月末的下午,天空有些yīn沉。 空气里一点儿隐约的青草香味。 对上少女盈着水光的眸子,贺寻愣了几秒,缓缓将手放下。 下意识拢在秋季校服宽大的衣袖中。 难得不安起来,喉头艰难地动着,他想要说些什么,一时间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只能沉默地同时晚对视。 带着湿润水汽的风chuī过,chuī进那双清透的杏仁眼里,将水雾chuī得更加浓稠。小姑娘眼眶通红,倔qiáng地咬紧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