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正窝在柜台后数着银票,食指放到唇上一摸,拉下一张,然后脸上笑意加深,再拉下一张,心里盘算着一会去地下赌坊压些银子,又是稳赢一笔。 堂堂齐王殿下居然有耐心陪着姑娘家挑首饰,谁敢说苏小姐不能顺利嫁过去,输不死他。 正高兴着,门口光线一暗,珍宝阁的大门被人从外头关了起来。 掌柜的打眼一瞧,抖了抖之后,将银票往衣襟里一塞,躬着要小跑过来,心里暗自揣摩着齐王怎的又回来了,脸色还这般不好看? 难道是冲动购物之后反悔了…… 如此一想,他极有自觉的将怀中的银票重新掏了出来,双手奉到沈恪面前,qiáng笑道:“王爷,这些银票,您点点……” 虽然心里在滴血,可他面上还得做出笑嘻嘻的模样,这就是商贾人士的无奈。 “掌柜的,”宁双开口,缓缓问道:“是嫌银子不够?” “呃……”掌柜的抬头,表情有些呆呆的,不是要收回银子!? 沈恪动了动,自袖中抽出几张图纸,由宁双递了过去,“半个月时间,可能做的好?” 掌柜的颤着手接过,将图纸旋了一圈,展开瞧去。 饶是做了多年的首饰生意,这整整一套头面的jīng美华贵还是让他瞠目,做工如此繁复,用料要求极品珠玉…… 难道说是齐王送给苏大小姐,准备在大婚那日佩戴?可皇家能工巧匠多的是,如此大任,怎会jiāo给他小小的珍宝阁。 “这……”掌柜的有些为难,斟酌半晌,踌躇着说:“单瞧图纸已是jīng美无比,当是顶级的料子才配得上,可小店刚上了新货,库存不多,单是从别处调货,也需耗时月余,这半月时间着实紧迫了些。” 沈恪指尖点了点扶手,宁双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叠银票,递到掌柜眼前:“所需用料王府会提供,你只需安排工匠照做便是,可还有问题?” 如此,倒是解决了材料上的困难。 “王妃能簪戴小店的首饰,已是小店莫大的荣光,这银子,小的万不敢收。” 掌柜的伸手挡了一下银票,这次笑得真心了:“王爷请放心,别的小人不敢保证,但做工方面,京城找不出第二家比小人家好的。”这是珍宝阁声名远扬的根本。 宁双却是将银票一塞,沉声道:“银子照付,务必赶在半个月之内完工。” “是,这是自然!” ………… 是夜,寒风招摇,苏杳杳素面仰躺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回来之后她将首饰往凝霜院送了大半,余下的让连翘收好,只留了一支桃花簪在头上。 外头下了露,温度降下来许多,苍青的月色从雕花窗棂的空白处照进来,似在屋内铺上了一层霜。 连翘理了理垂落的帐幔,行至窗前,往香炉中添了块安神助眠的香饵,袅袅白烟腾起,带着花果淡淡的香甜,沁人心脾。 “天晚了,下去歇着吧。”隔着纱帐,苏杳杳小声的说。 苏家没有守夜的规矩,连翘应了声“是”,敛步而出,悄声将房门带上。 苏杳杳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将白日里沈恪送的那支簪子摸了出来,举到朦胧的光线下瞧着,细软的青丝在枕上缠绵,勾勾绕绕出一幅画面。 那是上一世。 如同今夜这般月色苍朗,橘红的灯火在重重薄纱帐幔里氤氲着微光,房间里水汽萦绕,伴着玫瑰的香。 她沐浴时素来不喜人候在一旁,刚拘起一捧花瓣往身上浇,就听得身后脚步声踏响。 “谁?”苏杳杳往下一沉,花瓣合拢只露出白皙的脖颈:“出去。” 清冽的松竹香味入鼻,背后是一步步踏近的声音,这味道她很熟,是臭不要脸的沈恪。 白日里像是轮椅坐上了瘾,端的是一副不良于行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他的腿到底是什么时候好的,可一旦没了外人,làng得比谁都凶。 素白的袍角出现,他缓步踏入视线,然后在苏杳杳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走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一双深邃的眼睛染着不明的灯火颜色,毫不掩饰向她看来。 四目相对,气氛大抵是微妙而不可言说的暧昧,苏杳杳缩了缩肩膀。 “听下人说,你今日在找我?”沈恪的视线落到浴桶中娇艳的花瓣上,沾了水珠后,那里似星光闪烁,漫过肩头。 他挑了挑眉梢,“怎么,想我了?” “怎么可能!”苏杳杳觉得水温开始沸腾,蒸起的热气吸入肺腑,越来越热,烫得她双颊通红,开始结结巴巴,“谁……谁,谁想你了,你出去。” 沈恪起身,不退反而向前走了一步,双手撑在浴桶边缘,弯腰低语,“抖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