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人在等着她扔出捧花。 可美丽的新娘,就是隐约听到了他的话。 她慢慢睁开了眼,转过头向后方看去。 她在找什么。 周围的人纷纷问她怎么了,可新娘子只是摇摇头,继续找。 她觉得自己像是听错了。 新娘子看了很久很久。 就在大家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的时候—— 终于,西装笔挺、一直在幕后的男人,走了上来。 他怀里抱着一捧玫瑰,头发精心做过,是最盛装的打扮。 带着笑,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 他看起来…… 和新娘登对至极。 像是曾经被无数人艳羡过的、校园里最美好的那对学生情侣,该有的模样。 新娘也顿了顿,扬起全部的笑意,朝他看过去。 她仍旧抱着那束捧花。 她在看着阔别多年的老同桌,怀念的,感慨的,释然的,再抑或是…… 遗憾的。 终于,江敛舟在她面前站定。 所有的背景音乐在这一秒全都暂停了下来,就连现场的观众也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就像新娘子一样。 盛以看着江敛舟,动了动唇,可又什么也没说。 丰神俊朗的宾客带着微笑,沉默了许久。 “阿……”他似乎做了个“久”的口型,可他又顿住。 两秒后。 他叫:“盛以。” 新娘忽然便有些鼻酸。 她沉默着点了点头。 江敛舟在那束玫瑰上落了个很轻盈、很绅士的吻,再把那束玫瑰奉上。 像是由衷地、满含祝福地说。 “新婚快乐。” 没能亲口跟你说一句“毕业快乐”,但无论如何,跟你讲了“新婚快乐”。 身后的大屏幕停住,少年写的信像是化成了灰烬。 留下最后一小片信纸,落着潇洒尾款“江敛舟”三个字的上方,写的是—— “要考虑我一下吗?” 却一点一点失去颜色黯了下来。 ——再也没有亮起。 新娘便也只是接过花,定了定眼神:“谢了。” 他们抱了一下。 他们就此别过。 新娘走向等待着她的新郎,向后扔去捧花。 宾客走到宴席里,站在人群中,坐在最角落、最默默无声,想。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谁安慰爱哭的你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 谁给你做的嫁衣” 谁啊。 是谁啊。 他会不会好好珍惜你。 他知不知道,那是另外一个人,十六岁时最爱的人。 那个人,把新娘的名字,写在了每一个未来的计划里。 直到未来。 他们没有未来。 音乐声暂停。 江敛舟清唱了最后一句,温柔而眷恋,平静却又像叹息。 不知道是在提问,再或者只是在跟自己讲。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 能想起我便好,哪怕短短的一瞬间。 想起那个举着笔给你写信,说“毕业快乐”的骄傲少年。 全场寂静。 江敛舟仍旧垂着眸,没有说话。 他跟盛以谢了幕。 很久很久以后,有媒体问江敛舟,说他怎么会设定成这样的表演形式,再夸他的演技真好,一首短短的歌也被他赋予了最充沛的感情。 江敛舟沉默了很久。 哪有什么演技好不好。 在那一周的378次单曲循环里,他想的全是这样的情景。 他想,他那么喜欢的人,有没有碰到很好很好的人。 是不是在他根本看不见的地方,他们亲密、拥抱、接吻、走在一起、有很久很久的未来。 而他,江敛舟。 就是那个翻起相册时,才会一闪而过的人。 甚至不再拥有姓名,只是她嘴里的—— “老同桌”。 他什么都不知道。 哪怕他疯狂地嫉妒,但他想,如果有机会见到盛以,哪怕是在她的婚礼上。 他也会说,“新婚快乐”。 哪怕给你做嫁衣的不是我,也希望你可以真的快乐,毕业快乐,求学快乐,画画快乐…… 新婚快乐。 他就做378次循环里的,配角江敛舟。 可是啊。 江敛舟想了想,他连这首歌都做不到。 因为,除了盛以。 他根本不想要任何远去的日子后,再有别的妻子。 从前的日子都远去。 可江敛舟的未来,依旧握在盛以的手里。 哦,对。 其实他在想,如果那些最坏的预演里,他跟盛以说“新婚快乐”时,新娘有万分之一的犹疑,问“你……” 他就会告诉盛以。 要不然看我一眼。 我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 盛以跟江敛舟一起沉默了很久。 这场表演太消耗情绪了,她每次排练完,整个人都仿佛空了半截。 直到有工作人员走过来:“舟哥,盛以姐,该去听票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