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冯柳氏道,“冯三自然没有这件异宝,也交不出来,那二人就丧心病狂要用罪妇的一双女儿威胁他。自打那以后,罪妇一家人行事举止万分小心,却没想到还是让他们钻了空子。罪妇的一双女儿被冻死在雪地里,婆婆急火攻心在公堂上暴毙……”说到这里,冯柳氏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周师爷,又低下头,“渐渐的,冯三和公公也应心病染病去世。罪妇心中恨意滔天,想替家人报仇,便收拾好了东西潜伏在丘兴县周围,只等冯七出来,好使出计谋进了冯家的门,成为了冯七的妻子……” “慢着。”沈韫道,“你先前道冯大冯七与你夫是兄弟,现下又说你嫁给了冯七,难不成冯七没有认出你?” “罪妇初来丘兴县,还在月子里不便见人,后来冯大冯七又出口威胁,冯三害怕罪妇有危险,很少让罪妇出门,故不得见。” 顾启点点头,如此来,后面的计划才能得以实施。 “案发当天,冯七被切了手指,回到家中的时候罪妇觉得等待已久的机会到了,便趁他不备用锄头将他打倒在地,而后又用锄头砸在冯七的后脑勺,将他杀死。冯卓因肚子不舒服回的稍微晚一些,罪妇躲在门口树后,用同样的方法将他打晕,害怕被家中的刘英听见,罪妇捂住了冯卓的口鼻将他杀死。”冯柳氏说起这些来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杀死两人后,罪妇用绳子将他们捆在自己的背上抛尸于两个地点。” “你当时有能力将他们抛尸于一个地方,为何选择相隔甚远的两个地方?”沈韫不解。 “那个树林……就是当初罪妇孩子死去的地方。” 沈韫默然。 “杀死两人后,罪妇又连忙赶去了万阴山,因为冯大那晚在万阴山盗墓,罪妇知晓他有些拳脚,不敢靠近,便找了绳子穿过树杆,另一头绕成圈趁着夜色套住冯大的脖子将他挂起,他死后罪妇拽着绳子将他拉到罪妇家人的墓碑前认罪。”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在颈后的淤痕显得参差不齐,原来其中还有这些缘由。 “那后来你中毒的事情如何解释?”许亦华始终惦记着这件事情,“你明明中了毒昏迷在床上,为何后来……” “罪妇当时原本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因为冯家的人我一个都不准备放过。”冯柳氏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辛艳娘,辛艳娘没有抬头。 “所以罪妇给自己下了药,想嫁祸给二人。”冯柳氏道,“但是在罪妇的口中还含有一粒浸泡过解药的玉,所以罪妇当时确实是中了毒昏迷不醒,第二日才解了毒药。” “监牢的锁也是你开的?”顾启忍不住问道。 “是冯三幼时教罪妇的小把戏。”提起冯三的时候冯柳氏的脸总算是柔和了几分。 “那你可对自己犯下的罪行有丝毫异议?”沈韫问道。 “没有。” 沈韫一拍惊堂木:“结案,画押。” 许亦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结了这桩案子,沈韫迫不及待的按着顾启的肩膀去了寝房,两人看样子当真是要秉烛夜谈了。 他心里又惦记着济州的案子,又惦记着他们在说些什么,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忽然听见窗户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啪嗒声,瞬间没了睡意。 小心翼翼的抽出挂在床头边的佩剑,许亦华眯起眼睛踮起脚尖缓缓向对方靠近着。 又是一声啪嗒声,沙沙的脚步声响起。 许亦华反手一扣,紧紧的将剑锋架在对方的脖子上面,厉喝一声道:“什么人!” 第二十五章 “是我是我。” “顾启?”许亦华一惊,手腕抖了一下。 “诶诶诶诶,小心剑。”顾启的心也跟着抖了起来。 许亦华连忙将剑收回剑鞘,心里面却止不住疑惑:“你不是与沈大人一起秉烛夜谈么?” “谈什么谈,我下了蒙汗药,他现在已经昏迷了。” “什么?”许亦华差点又将剑拔了出来,“你居然对朝廷的命官下药!”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顾启拉着他的袖子往床边走去。 “你……你要作甚……”许亦华愣住了。 “快些收拾东西,我们快点离开这个地方。”顾启不想说废话,忙迭声催促,“愣着干嘛,我下的量不大,他很快就醒过来了,到时候我们都走不了了。” 许亦华试探道:“去济州?” “去哪儿都行,就是别留在这个地方。” 顾启大概能猜到,既然沈韫知道了自己在这里,那么就证明自己的家人也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只要一想想自己的家人也来了,他就觉得不寒而栗,不用大脑反应,身体自动开始一级警戒。 “好好好。”许亦华大喜,忙将床头的包裹抓起,“走吧。” 他原本就是准备今天早晨的时候离开的,所以行李也就提前收拾好了,只是早晨沈韫的突来到来让他耽误下来了,现在自然也是随时就可以离开。许亦华的包裹并不大,就装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和几张银票。 两个人蹑手蹑脚的牵着一丈黑出了衙门,顿时上马一阵狂奔,将丘兴县远远的甩在身后。 这一顿颠簸,让顾启浑身的骨头都差点散架了,他一只手还搂着许亦华的腰,另一只手绕到身后揉着他的后腰,嘴上道:“接下来听我的安排。” “什么,我们不是要去济州么?”许亦华心想,难不成这人要和他早晨一样反悔了。 “去去去,肯定去。”顾启敷衍道,“但我们需要稍微绕道一下,甩开沈韫的视线。” 听到这里,许亦华真的忍不住要问了:“那个沈大人是你什么人?” 顾启撇撇嘴:“表哥。” 许亦华刷的一声回头,差点和顾启的脸撞到一起,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眼顾启,觉得这两人从头到尾里里外外都没有丝毫的相像之处,根本就不像是亲戚。 “看路啊。”顾启不满。 “那他之前叫你什么润泽?”许亦华回头看路,“你到底叫什么?” “我叫顾启,润泽是我的字。”顾启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的字好古怪。”许亦华嘀咕了一句。 顾启笑道:“你还是第一个说我的字古怪的人,何怪之有?” “谈不上,但总觉得你的字有些地方不对劲。”许亦华摇摇头。 顾启又是一笑,这次却不做声了,他的字对旁人倒是没有什么古怪之处,对许亦华还真有那么几分古怪的地方,只是不知许亦华能不能够发现。 远处的山峰已经透出蒙蒙亮,离两人从丘兴县离开的时间也差不多两个时辰了,顾启和许亦华尚好,一丈黑却有些吃不消了,毕竟身上驮的是两位成年男子,这会一丈黑已经低着头不住的低嘶,想表达自己的不满了。 “先下来吧。”顾启道。 远离丘兴县的官道,周围群山环抱,现下天色又早,四下无人,只能听见啾啾的鸟叫声,十分的安逸。许亦华牵着马和顾启走着,倒也觉得如今的气氛融洽而舒服。 拐过前面的一道弯,一条岔路口出现在两人一马面前。 一条自然还是笔直向前的官道,旁边分出两条小道来。 “走这边。”顾启指着右边的路,“前面有个小镇,我们从那里过。” 一阵轻风吹过,带着冷冷的湿意,刮在人身上,让顾启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皮肤上爬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肚子也是。 “正好肚子也饿了,我们去前面的小镇歇息一下。”顾启摸摸肚子,迈开腿。 “啪!” 一只冰冷的小手一下子捏住了顾启的脚踝。 “我~也~要~吃~饭~” 顾启和许亦华低下头。 悦来客栈,二楼靠窗。 许亦华和顾启并排坐好,目瞪口呆的看着对面这个胡吃海塞的小尼姑,心里头已经翻江倒海了。 这小丫头真的是出家人吗?怎么吃起肉来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你真的是出家人?”顾启不禁怀疑了。 “小尼正是掩月庵常静大师的关门弟子,法号慧启。”两人对面身着青灰色缁衣的光头小丫头双手合十,一脸平静。 然后迅速的变脸,又埋进了饭碗里面。 这是刚刚在岔路口捡到的小尼姑,当时她奄奄一息的抓住顾启的脚踝,求两位大爷赏一口吃的,顾启见她年纪不过十一二岁,饿的脸色发青,于心不忍,就扔到一丈黑的黑上,几个人一块到了客栈,为了照顾这个小丫头没有吃饭,许亦华还特地多点了几份菜,谁知桌上一共八盘菜都被她吃光,外加三大碗米饭和一整只鸡。 顾启都惊了,目光时不时的停留在慧启的胸……咳,胃部,想确定她有多大的胃。 自然,隔着皮囊是看不见的。 “呃……吃的好饱……”慧启摸了摸肚子,打了一个饱嗝。 她当然吃饱了,可是顾启和许亦华才动了几筷子而已,之后净顾着吃惊了,等会还是买几个包子算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那里?”许亦华问道。 慧启撩起衣摆擦了擦嘴道:“我太饿了,走在那儿饿昏过去,直到听见你们的声音才醒了过来。” “你平时也是吃这么多?”顾启忍不住问道。 慧启连忙摆手,脸上带着一丝羞涩:“没有没有,我平时不会吃这么多,只是今天太饿了。” “哦。” 要是顿顿这么吃,真的能吃穷。 慧启补充道:“今天比平时多吃了一盘菜。” 顾启:“……” 慧启笑的一脸天真无邪:“是不是我太能吃,吓到你们了?” “没、没有。” 顾启和许亦华齐刷刷的摇头。 “既然你吃饱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顾启忍不住摸了摸慧启的小光头,光溜溜的摸起来很好玩,“我们有缘再见了。” “你们去哪儿?”慧启问道。 “在附近玩玩。”